第70章 禅机

一度风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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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人点了点头,答道:“故而禅师指她一条路,换了姻缘便换了劫。”

    禅师笑着继续:“第二人虽血腥染手,却有善根,试想寻常人若饥肠辘辘却将救命馒头给了快要饿死的鸡鸭吃,何愁人间不是天堂,此等岂能不赞赏有加?”

    僧人又点了点头:“若非修行之人,食鸡鸭再是稀松平常之事,换做一般人,那却是大善!”

    禅师最后说道:“第三人虽然顽固,他顽固之处却在于坚毅,纵使不沉迷其中纵使坚持的事在他人面前没有意义,只消他所谓的聪明觉得是正确的,却是能义无反顾坚定下去,若他的坚毅用在了潜心修佛之上,世间再多一个护法人。”

    好姻缘?

    海月云自出门后心底好似刹那间乌云遍布,步伐也变得沉重起来。

    出门第一个见着的人……

    禅师为何要戏说这份姻缘,禅师又怎会晓得这姻缘背后是何等的苦涩与两难。

    是的,海月云以为禅师说的就是阎少羽,之前的话就是在暗示她,再说,出门第一个见着的人,还能有谁比与她一同出门的人早一步呢?

    说的,不是他,又是谁?

    只是海月云没去看他,目不斜视不为别的,是她心中早已决定好的,不叫阎少羽再来卷入这一场无端的纷争之中,不再如她一般活在两难的煎熬之上。

    可她却不争气的在想,难道真的可以有第三条路去走?

    或许是她也步了阎少羽的后尘,忘记了一切,那时便不会痛,不会两难了。

    可或许究竟是或许……

    想得太多,使得她心烦意乱,满腹愁绪的缓缓走出这厢房。

    她这些日子的阴晴不定,阎少羽未曾察觉自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早已频繁到漫长,早已移不开视线,却越看越不明白,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喜怒哀乐到底哪一次是真,哪一次是假。

    海月云走出厢房后因心事重重,又想强调自己转移思绪,便抬眼直直望去,身子却倏然一僵,怔住了!

    前方,灵气缠绕的菩提树下,一袭绝尘的银白,好似这人从天而降,佛光笼罩,遗世独立,清逸出尘。宛如雪山之巅,晶莹世界里一朵冰山雪莲,圣洁清冷,纤尘不染。更如她记忆中那点点繁星般的白洒满大地。

    一阵清风拂过,洒过菩提,树叶翩然而下,落于他的衣裳上,又滑过了发丝,唯美而神圣。

    俊逸绝尘。

    ‘只在从那扇门出去……第一个见着的人’

    似乎老禅师的话语还历历在目萦绕在耳边,她木讷了。

    是他。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又见着了他。

    似是察觉到目光,原本他早已习惯人们投来的目光,却总觉这一瞬的目光不同,不同到叫他本能的抬眼寻去。

    四目相接。

    她站在那里,神中仍旧凄苦,绝美的容颜将这肃静的小院绽满了色彩,宛如那只梦里蝴蝶,伴随了他千年。

    风四起。

    如是大作,刮得多少菩提叶飞扬。

    风将她的裙摆飘逸微扬,将她的发丝迎风飞舞,更是像极了那梦里蝴蝶。

    两人都未曾移开视线。

    他曾听人说起。

    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相遇,是缘分。

    何况是在菩提树下故人前……

    只是,他是看着蝴蝶,还是人?

    少羽这一瞬,只觉心好似被人生生剖开给挖走,一瞬空荡荡的。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而少羽却是看着他和她,脑海,一片空白。

    良久,她先收回了视线,那一个良久足够她想太多太多如果,可当她无数次的如果之后,才发觉,没有如果,她的心,早已收不回来。

    那是她的仇恨,也是她的心。

    心给了仇恨,无论是报仇也好,深爱也罢,全都给了她的仇恨,一个给了阎猎羽,一个给了阎少羽,兄弟二人夺走了她的全部,她已经无法做到追随记忆中那个人的脚步。

    或许,早在大祭司离她而去开始,她就清楚了自己归宿不在那方。

    是啊,禅师说的,不就是少羽么?

    苦笑。可她不能爱。

    只能放手,没有第三条路。

    再一次见到大祭司之后她彻底明白,没有第三条路,曾经她以为会追随一生一世的那抹银白早在梦中化为了少羽,为何她现在才明白?

    回眸时,她撞上了那对漆黑的眸子,里面伤痕累累,这漂亮的眸是何时开始会用这般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就仿佛是,她刺穿了他的心房!

    她,伤害了他?

    海月云忽地心口一窒!

    难道,诚如青云所言,记忆不再,情却长存,他,深爱的,从来只有她一人!

    若是离去,他,还会幸福吗?

    若是将孩子留在他的身边是否又能叫他看一辈子总也想起她一辈子?

    她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会动摇,躲开视线的同时说道:“少羽,青云,你们先去外面等我好吗?我稍后,就来。”

    青云红着双眼,显然是在努力抑制眼泪,也求之不得赶紧离开,便应了。

    刚走几步见少羽未曾跟来,便想拉他离开,未想被少羽甩开了手,木讷了一下,总觉得,少将军的杀意弥漫在这寺院的空气之中,徒然看着少将军怒气冲冲的疾步离去,才硬着头皮追上去。

    人走了,她一步一步靠近,每走一步,她可以想到很多,无论是心中不舍,无论是任何,她必须开这个口。

    便是这时,引路僧人前来:“禅师有请。”

    他笑笑:“我此行便是为了见一见大师。”

    海月云咬咬唇:“去吧,我等你。”

    他也未推辞,便随着僧人进了那扇门。

    “禅师,方才禅师还有意撮合这两人,为何此时禅师却是劝解看破,何故如此?”

    老禅师笑了笑:“时不同,路不一。屋外人心仍旧执迷不悟,便是天意在告诫贫僧,此人一切早有定数,岂是外力所为。此女命数坎坷,若是勉强将那人推过去,反倒可惜了他的修为纳!善哉善哉,虽说上苍怜悯万物之心是一样的,可贫僧与此人有缘法,辗转十世便也是该还之时,适才劝解看破,有助心也。”

    “禅师的意思,是方才忽然算出来,与那人有相欠,故而才叫小僧快去请此人进屋点化么?”

    老禅师双手合十:“不可说,不可说,贫僧已经回答你满百次,了了百年前一个许诺,如今你与贫僧的缘法也尽了,贫僧的尘缘也已尽数了结,是该上路了。阿弥陀佛。”

    说罢便合上双眼,不再出声。

    和尚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探,手一颤,圆寂了!

    和尚连忙双手合十,向老禅师一拜:“阿弥陀佛,禅师”

    风停了下来,就在他出来之后。

    他却不语。

    似有心事,心事重重。

    静得仿若只剩下两人。

    海月云打破了沉寂。

    “大祭司,本殿求祭祀一件事。”

    孩子……

    海月云咬咬唇,缓缓开口:“带走我的孩子,将他(她)养育成人,永不告知关于我的事……”

    远处本打算走来一人,瞧见了这一幕,却是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也未曾打算偷听,那袭黄裳便毅然转身原路返回:看来他回来太早,所以得继续去‘求姻缘’,恩,就是这样。

    只是这黄裳少年离去时有些在意,只因他瞧见不远处那尊宛如杀神般的阎少羽,不过转念一想,那也是人家的事,再说,那尊杀神一般的存在是与那女子相熟的,在那里看着那女子也不奇怪。

    黄裳渐渐远去,那个人,俊美的少年冰冷的眼神还不曾移开。

    菩提树下故人相望,于故友的请求,他却沉默。

    不知进去之后,那老禅师与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叫他如此异常,仿佛一瞬眸中便盈满了沧桑。

    亦或是遇见了什么,才叫得这般沉寂。

    静……

    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最后留恋的眼神,再将大祭司细细端详一遍,遂倾城一笑,风便起,好似她心中的悲凉,带着寒意拨冷了肌肤。

    她说:“大祭司,能否最后替本殿卜上一卦?”

    她的笑,如此凄美,像是绽放在彼岸的那株红,决然,且孤独。

    “本殿能否手刃仇人,祭奠亡国之恨?”一颗泪珠,晶莹剔透划过了面庞,她凄美的笑深深灼痛了他的眼。

    沉默再也没有继续,他缓缓开口:“我不是你的大祭司。”

    海月云走了。

    似是什么都未曾留下,似是不曾来过,未曾回头。

    穿过石梯,海月云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流下这么多的眼泪,似乎总也干竭不了,她擦了擦泪痕,是想起从前大祭司总是一个人仰望天空,仿佛总有一天他会飞向那里,再也不回来。

    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深不见底般的深邃。

    守护了她一生,陪伴了陈国百年之久的人,都能走得如此洒脱。

    海月云凝视着阎少羽,阎少羽却不是同样的看着她,很快的,移开了视线,淡淡的说着:“该启程了。”

    启程?

    带着你的孩子回到那个恶魔的身边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能让你知道。

    可如今,我心中更是悲凉。

    大祭司,不承认自己就是大祭司,他原来,原来不是有难言的苦衷,原来他是真的罢手了,真的将陈国遗弃,百年之久,那个神一样的男人,就这么说离开,就离开。

    哪怕跟她说一句,这一切,皆是天意,我无力为之。

    哪怕只说这么一句,当着她的面,说这么一句,她的心也能好过一些,她的灵魂也不至于如此痛楚。

    她悔,悔不该认出大祭司。

    不该。

    就当作大祭司已经死了,早在国破家亡之前,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奉献了一生,就是那么完美的一个男人,就让她铭记着这个就好,至少在她死前都不要叫她知道这样的真相。

    可是,当大祭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一直抱有的期待,彻底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