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风雪夜归人

菁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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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兴听明白了,顿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气在自已的四经八脉里游走!这会儿娘娘好好的怎么想起罗成来了?他回来了自已还能是景和宫的总管太监吗?

    贞贵妃索性连眼睛也躲进狐毛里了,“小崽子想什么呢?哀家不会负了得力的人,小心眼!”

    贞贵妃的这几句话,无异给梁兴一颗定心丸,脸上的笑容终于活动开了,洋溢在各条细纹里……

    薄暮随着劲力十足的西北风侵袭了人们的视线,茫茫白雪渐渐地染上褐色,被冰雪包裹的树窝里,不时地传来栖鸟们惧寒的啁啾声和不安的噪动声,间或还传来宫侍们不小心滑到在雪地上的跌跤声……

    无情无绪地用过晚膳,贞贵妃裹着厚实的毛毯坐在窗下,透过结满细碎、精致的霜花的毛玻璃不住地朝院外打量……“娘娘,您还是回内屋歇着去吧?皇上今儿不会过来了,说是雪太大,在清明园圣慈太后的凝烟楼住下了……”金莲显得有些讨好故作成人样的话音不适时地打断了贞贵妃的眺望。

    “谁说哀家在等皇上了?”贞贵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眼神很冷,穿透力也极强,直把想献殷勤的金莲仄逼到了角落,嗫嚅着再也不敢开口。

    金莲袖着手立在帐幄后,悄无声息的。心里却漫卷起浪潮,这娘娘是怎么啦近段时间?总是对自已温怒相加。想自已并没有做错什么啊,那件事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早已烂在自已的肚子里了!娘娘讨厌自已什么呢?想着,在自已的身上寻找着错处,可没有线索,却把自已弄得浑身寒战不止,连上下牙齿了开始寻起衅了,交上了战火……娘娘会不会杀人灭口啊?毕竟自已掌握了足可以致娘娘死地的证据……这一想不要紧,金莲听到自已的骨头也在“咔咔”直响,红扑扑的小脸一下变得死灰色,打扮得很是累赘的头情不自禁地乱晃起来,鬓发上的钏钗“叮当”乱响……

    站在旁边的金梅惊诧于金莲的异样,却不动声色,她的静郁阴沉与金莲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似乎有些理解金莲的反常,恻隐之心顿起,与滚热的血液在周身流动,金莲小小的年纪本来不该承受这巨大的压力的,她成了自已的替死鬼,可自已的妒火如一条毒蛇纠结在体内,又好象胸中深藏着一个无形的鬼魂,日夜不让自已安宁……恨贞贵妃的无情;恨贞贵妃的乱点鸳鸯谱(梁兴在背地里就是一头魔兽,他恨着金梅与花儿的恋情,恨着金梅看韶光帝的媚眼,恨着自已难以在金梅身上施展男人雄风,极恨处总把金梅掐得满身青紫);更恨贞贵妃霸人所爱;恨金莲因祸得福爬到了自已的头上;恨……这恨,在绵延着,纠集着,让本来善良多情的金梅失去了心智,失去了常态,慢慢地唤醒了深睡的嗜血的本能,她张着血盆大口在暗中看着毫无防备的人们……

    在不住观望的贞贵妃却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情态变化,她双眼不带动地望着日渐灰暗的院子,雪渐渐地停了,院子里的景致只是看到朦胧的轮廓,往日精巧的亭台楼阁,假山瀑泉,现在看上去尤如披上雪衣的怪兽,静悄悄地蹲伏在原地,守候着猎物的出现……

    “娘娘,奴才回来了。”一声轻唤,带着一帘的寒气,在室内轻荡。

    贞贵妃支起懒散的身子,掖紧了大氅,两眼直往来人的身后瞧,“人呢?”

    “回娘娘,在廊上候着呢。”声音哆嗦着,口里的“嘶嘶”声不绝于耳。这也难怪,去陵寝来回百里地,冰天雪地的,不是命难违,谁在这样冻死骨的节气往外奔啊?

    贞贵妃似乎有些体谅,把不离手的金火炉递给被冻得半死的梁兴,道:“焐焐吧。让他进来,你先回屋去歇会儿。”

    梁兴出去,换进一个浑身泥猪一般的人来。只见他面容憔悴苍老,衣着破旧支离,被偷着扑进来的帘风一扬,他单薄的兰色袍褂便被吹起一大片衣角来,“奴才叩见贵妃娘娘!”颤抖着要跪下,许是年老体弱,许是被冻僵了,好半天使尽全身的力气才把硬绷绷的膝盖按下去。跪下去的同时,老泪纵横,沿着车辙般的皱纹往嘴角边滚淌……

    贞贵妃定睛细瞧,一股怜悯之意毫不掩饰地从眼里流泻出来,声音不禁柔和起来:“是老罗成啊,几月不见,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了?起来吧。”

    罗成依旧跪着,不住地叩着响头,呜呜咽咽道:“奴才叩谢娘娘的再生之恩,若没有娘娘,奴才怕是熬不过今冬了。”

    贞贵妃一努嘴,示意金莲把罗成扶起来。见他在温热的内室也伸展不开蜷缩的手脚,缩胸拱背的,尤如一只老到极限的老虾米,已彻底丧失还击之力了。

    贞贵妃随手揭起湘妃榻上的银狐毛毡,甩给罗成:“赏给你吧,还是高丽国进贡的呢,可惜了,”又对一直在旁冷眼观看的金梅吩咐道:“去温壶百花酒来。”

    罗成双手恭敬地接过银狐毛毡,异常小心地环披在冻得如冰柱般的身子上,又“扑嗵”一声跪下,老泪横飞,叩头如捣葱:“娘娘真是观世音娘娘再世啊,唯祝娘娘玉体安康,平安地诞下咱们大天朝的太子,奴才诚心替娘娘祷告了。”

    喝下两杯温热醇香的御酒百花酿后,罗成死灰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死鱼一般的双眼也有了丝丝的灵光。他小心地脱下银狐毛毡,仔细地叠好,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感激从心底里漾了上来:“奴才知道娘娘有事问奴才,奴才若再隐匿不说的话,那真是畜生不如了!”

    贞贵妃挥手让宫侍们退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里蓄满了探究与渴望的意味。

    罗成蹒跚地走至门口望了望,一股诡谲浮上了他的唇角,令他的面容有几分可恶和可憎!

    贞贵妃不易察觉地轻蹙柳眉,把纤手伸进袖内,一付置身于事外的表情,玩味着,研判着。

    “哀家想知道,你上回为什么说哀家的大表兄还活着?还说在陈大人的府里?凭什么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