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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我愈发搞不懂眼前的少女了。
亦或者是越来越能确定这家伙的精神状态是有多么的离奇了。
身处战场之中，刚刚结束一波一波的杀戮。
现在对所谓爱高谈阔论。
这家伙的心理是有多么极端呢。
不过也许正因如此，这家伙才能如此强大吧。
或许这就是中二病疯子的力量。
由于我这一剑穿心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于是我只好暂且拉开距离，观察情况。
先不说是否如她所说，她没有「心」，不会因为被刺穿心脏而死。
我好说歹说也是可以与好几名王级剑士一同扳扳手腕的存在，她对于我的刺击是否也太有恃无恐了。
就好像，把我当作儿戏一般，料定我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这与之前的状况简直就是差别甚远啊。
此前我也算是偷袭的一剑，可是实实在在将少女的身子轰得连渣都不剩。
而经过某种诡异的方式重生后，难道说连防御力也变高了吗？
『天堂』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手段？
不，归根结底，诡异的源泉大概就是来自于少女手中的魔杖吧。
无论是缔结魔术，传送魔法阵，还是她的重生，似乎都与那柄魔杖有关系。
换而言之，制胜的关键，或许就在那柄魔杖上。
我深吸一口气，将『终焉之剑』架在身前，调转起剑气来。
已经马上就到极限了。
还有人在等着我，所以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同时，也一定要赢。
相比于我的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水蓝色头发的少女反而却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就仿佛她并没有置身于战斗之中，而是在旅游似的观光。
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少女也选择将目光转向了我，与我对视。
「长得很像他呢。」
水蓝色头发少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他？是谁？」
「一个男人。」
「.....这都不重要。来做最后的决断吧。」
「是吗？你还有再战斗下去的欲望吗？可是我已经感到厌倦了。」
「那你就乖乖去死吧。」
少女微微歪着头，好奇的发问。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杀死我？」
「因为你是敌人啊。」
「不，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们终归是一条心的。」
「少特么妖言惑众，碧池。」
我恶狠狠的瞪着她。
和人神有关的家伙，还在我的面前，在贾德拉特的王都大开杀戒。
我会和这样的人一条心？开玩笑。那我还不如去死算了。
听到我恶毒的辱骂，少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脸色稍稍一沉，周遭魔力运转了起来。
「我不会杀死你，但我会让你再也无法像是这样对我大放厥词。」
「那我不同，我绝对会杀死你。」
少女轻笑一声，微微朝我招手，随后她举起了那柄蕴含恐怖力量的魔杖。
在没有咏唱的情况下，天空骤变，一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滚滚洪雷，朝着王都上方席卷而来。
我咬紧牙关，高高举起『终焉之剑』，毫无保留的释放其中的能量。
如同龙卷风一般，剑气围绕我的周遭运转起来。
「如果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该有多好呢。」
少女突然像是泄了气似的，带着些失落喃喃自语道。
「谁要和你谈谈！」
我怒吼一声，随后猛地蹬了出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挥剑。
「『天堑』！」
轰！
一道摧枯拉朽的剑气霎时间朝着少女砸去。
少女微微闭上眼，手中魔杖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咒·终极闪光』。」
「...」
几个字干净利落的吐出，随后我的视线就被一阵强烈的白光给淹没了。
再然后，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至于剑气有没有给少女造成伤害，亦或者是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和少女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不少的。
毕竟人家以类似于魔术师的身份就将我一个王级剑士秒杀掉了。
她该有多强啊？
对此，我也只能苦笑。
对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似乎是被秒杀了。
莫名其妙的一招。
自从那道白光闪过，我就完完全全的置身于一片空白的天地当中了。
不知道这令人心慌的白，会在什么时候消散而去。
亦或者说，一直都不会散去吗？
难道说，这就是我死后，灵魂的居所吗？
不，我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明明答应过她们了，要活着回去的。
连快要出生的孩子都没有看上一眼呢。
我不能死啊。
我不想死啊。
一想到家中两位老婆的脸，我就忍不住鼻头一酸。
到最后，索性就哭了出来。
但和女人那般的嚎啕大哭不同，我更多的是哽咽。
几行泪象征性的从脸蛋上滑落，但都不足以描绘我心中的悲伤。
我并不害怕死亡。
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我所珍视的人了。
还有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感到惋惜而已。
我还没有见到出生的孩子。
还没有和悠奈也生一个孩子。
还没有完成龙老板的任务。
还没有变强到连人神都无法干涉我的人生。
甚至连鲁迪乌斯的未来妻子，我这一世的表姐洛琪希都没有见到呢。
最重要的是，还没有打败人神。
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我怎甘心就这样死去？
带着无数的遗憾，我跪倒在这一片洁白无瑕的空间里掩面痛哭。
「该死.....死都死了，这里怎么还长得那么像遇见人神的梦里，真是晦气！」
我边流泪边骂道。
「那你就错了哦。」
一道空灵动听的声音响起。是一位听起来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女的声音。
是谁？
我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在那么一瞬间里，渺茫的期待，在看清少女面庞的那一刻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敌视。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将我的世界变为一片空白的水蓝色头发少女。
不，正式一点介绍的话，大概是『天堂』的首领吧。
名字叫.....蒂斯特瑞亚。
反正我都已经输了，她还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是来嘲笑我的吗？
真是歹毒。
「你在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不用想也知道，你只是为了嘲讽我吧，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态度，嘲笑我的失败。」
我理所当然的想好了一切，可却没想到少女的反应却出乎我意料。
「没有哦，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哦。准确来说，是外面的那家伙做的。」
少女盯着我，一双美眸里透着真诚，根本看不出来有点说谎的样子。
可我却是一头雾水，脑子飞快运转，差点就宕机了。
「什么叫『外面的家伙』？那你是属于『里面的家伙』？」
「呃....这样说有些奇怪，总之我给你解释一下好了。首先明确一点，你在外面所见到的蒂斯特瑞亚和我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我们只是共有一具身体，长着相同的容貌而已。」
少女再次语出惊人。
我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唬谁呢？」
「如果我真的是她的话，我有必要这样子欺骗你吗？亦或者说，我需要呆在这里和你消磨时间吗？」
她苦笑着说道。
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这就难以置信了。
我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屁股瘫坐在地。
「真的是烦死了，突然冒出来的『天堂』，搅了我所有的局。我的生活，因为『天堂』而陷入一潭死水。」
「可其实他们内心都向往美好。」
「美好要建立在毁灭我的生活之上吗？」
少女沉默了一阵，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
「世界上或许没有百分百的大圆满结局吧。就好比我获得了力量，却失去了自我。」
「什么意思？」
尽管她说的话很像热血动漫里的中二男主黑化后的台词，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发问了。也许是因为她的脸上满是真诚，我已经潜移默化的相信她了。
「我是打算讲出来啦.....就是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
「你尽管说，反正死后也挺无聊的。」
「你可没死。过不了多久你大概就会醒过来吧。也许是受到我的干扰，她狠不下心杀了你。」
干扰？狠不下心？
这又是哪跟哪啊。
话说，这少女和外面的蒂斯特瑞亚不是同一人，真实身份到底又是谁呢？
难道说是双重人格？
「总之，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出生于一个冒险者家庭，父亲是魔族，母亲是人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场意外中和他们走散了。母亲确认死亡了，父亲的话.....没有死，但我也没再见到过他了。」
「之后我被一个女冒险者收养了，当时年纪小，并不懂得死亡的意义，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沉浸在离开父母的悲伤中。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现实的残酷的时候，是在那名女冒险者也死于魔物袭击事件之后。」
「她死了之后，我就彻底没人要了。只能躲在贫民窟里，靠着剩饭剩菜为生，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少女诉说着这样的悲惨身世时，面色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干的事情一般。
而我也没有想到，这家伙的身世会那么惨啊。
「可就算那么惨了，周围的坏小孩也没有放过我。他们不仅抢我的食物，还霸占我睡觉的地方，我要是多说什么就会挨打，每次都把我打个半死。」
「后来我受不了了，就找到了一处无人的水潭，流着泪跳了进去。」
「那时你几岁啊？」
我忍不住问道。
少女微微昂起头，看向上方，一副处在思索之中的模样。
「我想想.....大概是五岁吧。」
「五岁.....就选择自杀了吗？」
「因为珍视我的人都死去了，我也不知道死到底是什么。只是知道死后人会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就回不来了，再也无法与活着的人相见。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也一同死去，是否就能再与过去的美好重逢呢？」
很天真的想法，也很凄凉。
「但结局显而易见，我没死成。那时因为，在那处水潭底下，潜藏着一个来自上古时代的神器，『魔神权杖』，传说里面封印着上古魔神，寄生着魔神的力量。」
『魔神权杖』？说的就是那柄漆黑色的诡异魔杖吗？
回想起它的模样时，我不由得皱眉，心里隐隐还有些发怵。
「我在巧合之下接触到了那柄魔杖，然后就与其自动产生了类似于灵魂契约一般的联系。总之，它救下了我的命，并让我获得了力量。」
「事情还没有完。当时的事情很模糊，只记得很快我就昏厥过去了。然后我就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位自称人神的神明。」
人神。
爆炸性的字眼。
在我耳边爆炸性的传来。
我霎时间就打起了精神。
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了。
但我没有做出什么，而是选择听她继续说。
「我虽然看不清楚人神的脸，但是在他的话中我感受到了温暖。」
「他鼓励我活下去，并告诉了我关于『魔神权杖』的一些信息。只是年代过于久远，人神也不清楚太多。再之后，他希望我通过『魔神权杖』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于是我就踏上了这条路。」
「这么说，你和外面那家伙不是一样的吗？和人神有关系的人，就都是我的敌人。」
「你如此憎恨人神吗？」
「当然。我的父母也是因为他而死的。」
「你的.....父母。」
不知为何，蒂斯特瑞亚忽然恍惚了一下，眼神中闪过微不可查的震撼，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无论如何，人神给了我前进的动力和目标，我也因此产生了重构这个世界的想法。借助『魔神权杖』的力量，就可以控制魔族的思想。」
「啥？！」
我闻言面色大变。
我好歹也算半个魔族啊。
「掌控魔族，然后清扫魔物，重构这个世界，这就是我最初的想法。」
「可你丫的根本不是这么做的啊。你不是憎恨人类吗？」
「问题就在这里.....」
蒂斯特瑞亚微微苦笑。
「在我的潜意识中，是有过憎恨人类的情绪。但我没想到，『魔神权杖』会将这抹情绪人格化，然后替代了我，占据了我的身体。而我亲手所建立的为实现世界美好的『天堂』，以及我重构世界的目标，也已经被日益扭曲了。」
果然如此么.....负面情绪人格化，那不就是黑化么。
好吧，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时间快要到了。」
我还没来得及整理脑中的思绪，蒂斯特瑞亚冷不丁冒出那么一句。
「我和你接触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啊？可是我还有问题想要问。」
「下次吧。虽然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蒂斯特瑞亚顿了顿，随后朝我投来一抹微笑。
「可我相信，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终焉之时未到，旅途仍在继续。」
随着尾音的拉长，我的思绪变成空白，就好像所有的事情已经被遗忘。
不，那只是一种感觉，实际上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天堂』的谜团，远不止眼前所看到的这些。
光是其首领蒂斯特瑞亚的身上，就仍有许多未解之谜。·
先不管这些了，当下最值得庆幸的是....
「唔....」
硝烟弥漫的王都街道中央，一名金发少年缓缓坐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生命的美好。
最值得庆幸的是。
如同那个少女所说，我还没死。
那么故事，就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