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有序与无序

烟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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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兰斯,在面对邓布利多时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紧张,即使他很快就将紧张隐藏在了微笑之后。

    “先生。”兰斯点了点头,打招呼道。

    邓布利多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马尔福几乎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用半边身体阻挡在兰斯之前。

    “不用紧张,德拉科。”邓布利多说。他的声音轻柔,一下就缓解了老人刚刚面无表情所带来的压迫感,“我只是想找兰斯聊一聊而已,不会惩罚他,也不会让他退学。”

    邓布利多一眼就看穿了马尔福的想法,可是珀金色发少年抿着嘴,神情丝毫没有放松,直到兰斯伸手扶住了马尔福的肩膀。

    “你先回去吧,德拉科。”

    马尔福皱起眉毛转头看向兰斯,却看见了兰斯十分坚定与宽慰的神情。事到如今,马尔福也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只好妥协地点了下头。

    “我会等你回来。”

    兰斯笑了下,他和邓布利多两人站在原地目送着马尔福离开。马尔福扭过头看了兰斯好几次之后才消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直到看不见马尔福的踪影,邓布利多才再次看向兰斯。

    “我很高兴你交到了这么关心你的朋友。”邓布利多说,“虽然有的时候我更希望他能管管你,而不是听你的话。”

    兰斯勾起了嘴角,“这不怪他。除了我想,没有人能管得住我。”

    “我已经深刻地见证到了这一点。”邓布利多说。他伸出手,轻轻地扶住兰斯的后背,“想去我的办公室吃点小饼干吗?”

    “还是算了,先生。您的办公室太远了。”

    “说得也有道理。”邓布利多十分轻易地就接受了兰斯的拒绝。

    两个人缓缓地在走廊里步行着,由于今天的晚餐时间耽搁了一会,走廊里还没有学生出现,所以显得十分地空荡安静。

    “你是不是已经预料到我会来找你?”邓布利多问道。虽然他的声音里是很淡然又确定的。

    “我可没有侥幸地认为自己将同学挂在礼堂门口之后,却还不被校长知道。”兰斯说,“我知道您会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会这样快。”

    “如果我不今天来找你的话,恐怕今晚就不会睡一个好觉了。作为老人来说――睡眠问题一直是一个头等大事。”

    邓布利多推开了一间空教室的门,他抵住门板,示意兰斯先进去。

    兰斯走进这间空教室,屋里的亮光全部来自于长窗外的月光,巨大的圆月挂在山的另一头,灰尘在月光下跳着舞。

    邓布利多关上门,他静静地凝望着兰斯,半月牙镜片后面的深邃眼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两个人相隔了一段距离,互相凝视着对方,却都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想法。

    兰斯知道,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用了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方法杜绝了至少两年内不会再有其他学生出头招惹他或者与他相关的人。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兰斯即使平时表现得很好说话,但是有仇必报、以牙还牙――而他有实力这样做,后果也只不过是扣分而已,兰斯完全有可能在两个月之间将扣掉的分追捕回来。

    简单来说,所有人都明白了一点:兰斯?波特是不能招惹的人。

    今天的这件事,几乎只有利没有弊。

    兰斯知道他的做法有些暴力,可是他不后悔,所以他不会主动开口说话,那就显得自己太被动了。

    邓布利多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自然不会在意谁先说话之类的小事。他没有沉默很久,便开口说道,“麦格教授告诉了我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她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兰斯笑了一下,即使他心里隐隐约约地知道着一个答案。

    “你既有别人没有的天赋、也有其他人无可匹敌的努力。你的优秀和你今天的锋芒毕露使你看起来十分的危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相信你能够原谅她,因为你知道,麦格教授一直很关心你。”

    “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兰斯说。他向后走了几步,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然后才再次看向邓布利多,“可是我也不觉得我这次的做法过分,我给过他机会,他拒绝了,所以他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邓布利多的双手放松地在身前握住,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

    “不可否认,你的确打了一个漂亮仗。我估计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敢在惹你或者德拉科了。”邓布利多缓缓地说,“但是你真的认为你这一次做了最好的选择吗?”

    “我已经与麦格教授解释过了。”兰斯说,“光是扣分和关禁闭只会让他们心生不忿,如果我不完全打败他们,他们只会一直处处想办法与我们作对――虽然说托马斯的水平很低,但再小的隐藏炸弹也是有威胁性的。”

    邓布利多半月牙镜片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兰斯,邓布利多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他的目光之中,似乎所有的秘密都会大白于天下,荡然无存。这让兰斯有些不舒服地撇开了目光。

    “你清楚事情还没到这样急迫的地步,你知道如果来找我的话,我会有更加温和却也管用的方法。”邓布利多说,他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指责,反而显得十分的温柔,“所以――别再向我隐藏什么了,我不会被你蒙骗过去。”

    兰斯沉默了一下,他轻轻地啧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对,我只是认为我这样做会震慑其他人,让他们少来找我的麻烦而已。”

    “还有呢?”

    兰斯闭上了嘴,他的目光渐渐地开始变得阴沉。

    “他伤害了德拉科。”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是里面透露出一丝阴狠,“至少托马斯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得罪德拉科的代价是他承担不起的。不管是高年级还是低年级,我都要确保以后没有人敢再那样对待德拉科。”

    “所以你真的弄碎了他的每一块骨头,并且治好了他。”邓布利多静静地说。

    兰斯抬起头,他笑了笑,碧绿色的眼眸凝望着邓布利多,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与真诚。

    “我只是不想让他真的出事而已。”兰斯温柔地说,他顿了顿,似乎在真的思考这件事,“不过――我也说不准,如果他真的做了更过分的事情,说不定我会杀了他。”

    “你不会这样做。”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刽子手。”

    兰斯沉默了,邓布利多的回答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他过了一会才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在这件事情之后,你会认为我成为下一个里德尔呢。”

    “我一直都对你充满信心。”邓布利多静静地说,“无论是你小时候、还是你一年级在魔镜前怀疑自己的时候、或者是现在。”

    “即使我把自己的同学弄断了全身的骨头,然后将他们挂在礼堂的正门上面?”兰斯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关于这一点――我相信你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做法还需考究。”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如果别的孩子折断了同学的骨头,我可能会很担心。但是你――我能够理解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将自己推到另外一边,你应该要知道,我和西弗勒斯是永远站在你这一头的。”

    兰斯沉默了一会。

    “这真感人,先生。”他说,“我很感谢您。”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邓布利多静静地说道,“我记得你一年级的时候还十分地迷茫。”

    “是的。那时的我才与哈利重逢,我太过于专注与哈利的磨合,他勾起了我一些本不该回想起来的记忆,”兰斯缓缓地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个时候……他与西弗勒斯的敌对关系让我心力交瘁,我在那之中迷失了自己。现在――我没有什么好迷茫的了。”

    “包括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邓布利多说,“如果在你一年级的时候,我不相信你会下这么重手。”

    兰斯抬起头,冲着邓布利多笑了起来。

    “看起来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我。”兰斯语调愉快地说,“我从幼年起便已经是这样的人了。当我有了一个信念的时候――我会竭尽全力地达成它,即使用的手段可能看起来有些不太光明,可是只要好用就够了。”

    “今天的做法贯穿你的信念了吗?”邓布利多静静的凝望着兰斯。

    “我的信念是和平。”兰斯平静地说,“因为今天的事情,我认为我至少震慑了那些爱以强欺弱的渣滓们。”

    “即使你的手段使用了暴力?”邓布利多说,“你有没有思考过――这样的你,与你最厌恶的那些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恕我直言,先生。我从未怀疑过您用爱与和平教导的方针。”兰斯笑了笑,“可是有的时候,对于使用暴力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对他们实施同样的暴力。这就是为什么麻瓜世界会有死刑,为什么有的犯人临死之前才感到悔悟――只有伤害和痛苦在他们自己的身上出现的时候,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麻瓜之所以可以对那些犯人处以死刑,是因为他们以法律为依据,犯人得到的刑罚是有根可循的。”邓布利多静静地说,“所以你知道吗,兰斯?你今天的做法是私刑,你只是以正义之名处罚了他们,可是你的所作所为称不上正义。”

    兰斯扯了扯嘴角,这一次他想要露出笑容却失败了。

    “我知道。”沉默了一会之后,兰斯说道,“可是您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效――”

    “只是表面上的有效而已。”邓布利多说,“相比于这一点,你埋下了一个更大的隐藏炸弹。”

    “什么?”兰斯皱起了眉毛,“我明明让他们知道欺负他人的后果……”

    “你现在几乎是斯莱特林的领头人物之一,我可以这样说吧?那些低年级的斯莱特林以你为傲,他们信任你,崇拜你。在这件事上,我相信没有多少学生会站在托马斯那一边,即使他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大家都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应该去找教授,而你却狠狠地收拾了他们一顿。”

    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

    “即使你的行为是不正当的,可是学校里的学生们涉世未深,而人类的秉性使他们渴望强大与暴力。你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情,他们只会觉得你是正义的。”

    兰斯抿起嘴,皱起了眉毛――他在抵触邓布利多所说的话,可是这也正是他觉得邓布利多的话很有道理的表现。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明白吗,兰斯?你为那些学生们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如果这个学校里每个正直的学生都学习你的行为,擅自对那些做错事的学生们动手――知道会发什么吗?你们只会为了正义,而失去正义。”

    沉默了一会,兰斯张开口,“我承认……我没有想这样多。”

    “既然你想成为领头人物,那么你就必须考虑所有的事情。因为当你做出某件事情的时候,你的所做作为会影响更多的人。”邓布利多温和地说道。

    “我承认我做得有失偏颇,但是我仍然不后悔。”停顿了一下,兰斯倔强地说,“即使在来一遍――”

    “你未来想做些什么,兰斯?”邓布利多忽然打断了他,问了另一个问题。兰斯被问得猝不及防,他楞了一下,邓布利多已经自说自话地继续说道,“你和哈利一定是改变未来的那波人,所以告诉我,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你对现在的世界感到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兰斯沉默了一下,他说道,“……我可能期待一个更加和平与公正的世界,没有伏地魔与食死徒,也没有人因他们造成的伤害而痛苦。”

    “那么你想如何构建出这个世界呢?”邓布利多静静地说道,“用和今天一样的手段吗?”

    “先生。”兰斯无奈地笑了,“我这一次使用了暴力,不代表我日后所有的行为都使用暴力。但是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是美好的,没有武力就无法打败那些坏人。所以从某一点上来说,是的,我同意以暴制暴。”

    “没有法律约束的武力的确可以打败坏人,可是它无法带来和平。”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伏地魔以恐惧与暴力让其他人屈服,可是总有一天,人们会因为恐惧而推翻他――我一直坚信这一点,伏地魔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陷入了一个坏的轮回,只有死亡才会结束它。可是你知道吗,兰斯。如果你选择用伏地魔所推崇的方式打败他,你便也踏入了那个轮回。”

    “不,我不会。”兰斯笑了起来,“这简直是谬论,我的确厌恶食死徒的做事方法,可是我不认为使用相同的手段就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坏。”

    邓布利多静静地凝望着兰斯,他看着兰斯,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其他人。

    “你很清楚,你利用了那些视你为榜样的学生,你用舆论和正义迫使托马斯吃了一个大亏。可这是正确的吗?”邓布利多说,“当你领导着其他人的时候,你的思想就会影响跟随你的人。如果你认为可以以正义为名不遵从规则而惩戒他人,那么追随你的人也会那样想。他们的思想还会影响更多的人。”

    “就像这次的事情,你的行为――还有那些崇拜你的人因你而改变的思想――扩大几十倍后,就将影响整个世界。告诉我,兰斯,当你对法则嗤之以鼻的时候,你将如何建设起一个你所希望的和平稳定的未来?”

    兰斯沉默了下来,邓布利多却依旧望着他。

    “如果你想要的未来是一个非暴力的、有序的未来,那你现在改变现状的方式就不应该使用暴力或者摒弃规则。”邓布利多静静地说,“你的行动本身就在展现未来的样子,因为你们就是未来,你们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也将成就这个世界。无序的暴力会短暂的解决争端,可是它无法带来永久性的和平。”

    “即使――即使现在魔法界的法律只能管住好人,却无法惩治真正的坏人?”兰斯质问道。

    邓布利多柔和地望着他,露出了微笑。

    “这就是需要你们去颠覆的地方了。”

    兰斯闭上嘴,他沉思着什么,过了很久才抬起头。

    “我会好好地思考这件事。”他说,“在此之前――我会对我现在的态度持保留意见。”

    “这就足够让我今天睡一个好觉了。”邓布利多柔和地说,他的目光中扇动着兰斯不懂的欣慰。

    即使没有明确地说出口,两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默认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老人与少年向着门口走去,兰斯的步伐忽然一停。

    “你看见那个男孩了吗?”他问道。

    “迪林?沃特?是的,我记得这个姓氏。”邓布利多说。

    兰斯皱起眉毛,他转过头看向邓布利多,“他――我是说,他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的?没有人管他吗?”

    “我原以为魔法部会接手这件事,所以没有注意过他。”邓布利多说。他也微微皱起眉毛,似乎为这件事情有些自责。

    “魔法部……”兰斯几乎忍不住冷笑了出来,“到了今天,您还依旧相信他们?”

    “我早就不再信任他们了,可是还不够早。”一提到这一点,邓布利多有些忧愁地说道,“我总是想尽善尽责,可是却总是无法顾及到所有的事情。这十年来,我最注意的孩子是你和哈利,却没有照顾到迪林。”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兰斯皱起眉毛,轻声说,“这些年来,真的没有人帮助过他。”

    兰斯一边思虑着一边推开门。

    “兰斯。”邓布利多轻声唤道。

    兰斯转过头,邓布利多依旧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目光中充满了关怀。

    “你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对吗?”

    兰斯扶着门,他沉默了很久。

    “不,那是我的错。迪林变成现在的样子也都是我的错。”他轻声说,“所以他是我的责任。”

    门被轻轻地关上,兰斯离开了,而邓布利多却仍然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眸渐渐地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