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嫁娶路上

慕璃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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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红葵姐姐同银沙处的比你要亲近不少,女人之间的友谊转变这么快的吗?”慕卿看着拿着黑棋的阡陌有点替他鸣屈。

    这几日落寞的阡陌总是来找慕卿下棋打发时间,红葵整日差不多都泡在飞楼和银沙谈心事,偶尔能看见她打个招呼,却连一个笑脸都没有。

    “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嘛?”阡陌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抱怨。往日在府里或是军营,好歹有个独孤承影听他长话连篇宣泄一下。

    慕卿想来也是,阡陌和他并不算熟悉。等到银沙嫁去沧溟后,阡陌估计也会收拾收拾跟着红葵走了,妇唱夫随嘛。

    幽澄截下来玄色嫁衣的奏本,次日夜里就着个高手去司典仪府上偷草图了。

    晔天第三日白天在房中翻箱倒柜也没找着原版的草图,还以为是父亲呈上御前了。仪长出现在家中会客厅的时候,晔天张口就问他:图呢?

    司典仪仪长莫名其妙:你小子从我手上抢走的,现在反过来问我?

    父子俩才发现草图已经丢了,却有人来报说是皇长子幽澄亲临。

    仪长对晔天低声说道:稍后你看我眼色行事,嫁衣一事别说漏了嘴。

    晔天对皇长子幽澄的印象还停留在孩童时期。那年是王后的生辰,举国同庆,各家各户的儿子、侄子或是外甥什么的都被受邀到沧溟王宫吃酒。八九岁的幽澄刚学会骑马,横冲直撞地在王宫一片空地上到处乱跑。不知为何,马儿失了常性,突然朝着皇上的方向奔去。一个人影瞬间冲在马的面前,马儿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胸膛上,算是刹住了。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趴在女子的尸体上哭着喊着叫“娘亲”,在女孩儿看来幽澄就是她的杀母仇人。她嚷着一个皇子为她的母亲血债血偿,言语听上去幼稚,可道理是没错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幽澄下马后,拿着尚方宝剑砍下了马头,又命下人拿布包好这马首交由小女孩儿。

    晔天记得当日幽澄是这么说的:命我还你了。他是当沧溟全部达官显贵的面儿告诉这女孩儿,你的母亲贱命一条,拿牲口相抵绰绰有余。

    女孩儿眼里噬着泪水,咬着牙满是不甘。

    视生命如草芥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带兵打仗习以为常的了,比如独孤承影;一种是天生暴虐酷爱杀伐的,比如幽澄。前者不征战沙场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杀戮之心,而后者是骨子里的残忍,无法改变。

    幽澄进来的时候,晔天明显觉得空气也压抑了许多。

    “微臣不知皇子来此,有失远迎。”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司典仪仪长毕恭毕敬行礼。

    “我近日收到一张嫁衣草图,不知是不是寄错了地方,就发到我府上了。您看看?”

    幽澄来找他果然是为了此事,仪长已可以确信送往宫中的奏本是被皇长子截下了。但他打开一看,款式图案和先前并无差异,唯独颜色变成了墨绿色。

    图,被换了。

    可仪长又不能拆穿:要是让幽霆发现他知情不报,是会被砍头的;而且婚期越来越近了,再也没有时间可以更改婚服。仪长觉得这个亏吃的很是辛苦。

    晔天看父亲没有多说,自己也不能公然挑衅幽澄的权威。

    他从小就觉得要死得其所,决不能死在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手上,更不能为了点小事就公开挑战皇室的权威和侮辱皇室颜面。

    幽澄将偷来的底图临摹了一份,换了色系才带来给司典仪。

    幽渐,你就等着看吧,你的位置坐不了几天了。

    幽澄自认为计划天衣无缝,回府就掰着手指数日子了。

    幽渐现在对银沙,更多的是她手上的玄冰剑和无极夜明珠,而不是对女子的那种爱情。他初次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觉得太过天真;在他被刺了一剑后,觉得她下手有点重。他从未觉得世上会有天真无邪的姑娘,人和人,最终绑在一起的,只有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不变的共同利益和方向。

    如果银沙可以在他后方给予大力支持不搞破坏,幽渐倒是可以和她举案齐眉;要是银沙成天想着怎么溜出去甩开他,幽渐便打算将她一直困在牢笼里出不去。

    雪宫距沧溟禹都路途遥远,所以银沙等人要提前三日出发赶往沧溟,然后会先在沧溟外围行宫云舒宫休整两日。待到初十,迎亲部队会恭候在外,接了银沙去王宫举办大婚。

    且说轩辕凯旋而归的消息传回禤国后,“雪飞天”很是满意。他怂恿着东方无边继续对轩辕下令攻打沧溟,一个月内拿下沧溟,届时,禤国将成为天地间一统三国的第一大帝国。

    兵书送到军营的前日轩辕刚抽空去了趟雪宫,凌波却告诉他宫主已经离开去往沧溟了。他算着婚期安排在初十,也差不多是时候上路了。

    那么无极夜明珠应当还在她房内密室中,上一次就是在那里看见的。

    可轩辕并不知道密室的开关在何处,他悄咪咪潜入她的闺房,看到书案上的一副字画:

    一座小院掩映在櫻林中,鱼翔浅底的清池里开着成片的荷花。

    画的右侧有一行小诗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这是一首长相思。

    银沙真真是不记得轩辕这个人的存在,包括他的模样。在临行前一个晚上,她半夜睡不着起来作画,停笔半盏茶后又在右下方补了这几句话。也不知是什么缘由,银沙希望有个人能看见这些,所以便摊开在了桌上。

    嫁入沧溟王室,意味着会和雪宫断的很干净。

    同样,雪宫即将迎来新一任宫主——准确来说,是旧主归来。

    她走前带走了无极夜明珠,可偏偏漏了那幅轩辕的画像。

    轩辕在她枕头上方的暗格中找到了熟悉的卷轴——他在投身凡世前赠予她的,盼着是银沙会一直记得他的模样,不至于再次重逢时就全然当成陌生人对待。他现在打开看着自己昔日的作品,自嘲地自顾自说:我当时技艺这样拙劣你还留着,也不怕认错人了。

    他在梳妆台翻了许久,也未能找到任何一处机关打开密室暗门。

    “你来的挺快。”

    扶澈连同玉娘在发现櫻林七十二阵被人动过就四处寻找闯入者,果然是在飞楼逮住了。

    “是你们胁迫她的对吗?”以他对银沙的了解程度,她绝不会自愿嫁给只见过一面的幽渐世子。

    “人都走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想改变什么?”玉娘平静地说道。

    “他究竟要做什么!”轩辕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自己已经很辛苦在为他夺天下,为什么银沙会突然嫁到沧溟,这一切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你同主子的交易,她也不知晓不是么?”

    玉娘疑似暗示银沙背着轩辕同幽冥之主也做了交易。

    轩辕转眼间割下了玉娘的舌头。

    “告诉他,这是个警告。”

    站在门口的扶澈一言不发地目睹全部过程。

    轩辕拿着那幅卷轴潇洒走了,剩玉娘一人捂着嘴巴叫不出声。

    扶澈拾起地上血淋淋的一截舌头,随手就扔向了窗外。

    玉娘委屈得泪水在眼眶打转,捂着嘴巴的手也抖个不停。

    “别怪我,纵然留着也装不回去。”扶澈说的大实话,玉娘听起来竟是格外刺耳。

    明明是银沙自己选择的路,怎么让她来担这个责任。

    原来还有个看病的阡陌,这下他随着红葵一起去沧溟“送亲”,雪宫内一时间连个治病的大夫都没有。玉娘赶紧指使扶澈去请个来。

    观雨轩的下人看到不能说话的玉娘,一个个紧张得头不敢抬、目不敢视。这是谁能这样大的胆子对她,没有了银沙宫主在此,玉娘算得上是宫里的统治者了,竟然有人敢如此造次。

    禤国王宫内,幽冥之主监视轩辕的一举一动。他看见玉娘被割下舌头的瞬间是惊愕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就这样动了我的人。后一秒心里却佩服他下手如此狠毒,真不愧是我一手**的好徒弟。

    雪宫去往沧溟只有一条路,轩辕认为还是赶得上他们大部队人马的。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礼。

    轩辕腾云很快,的确在即将到达沧溟境内拦下了大队车马。

    “银沙。”他冲到前面的时候,雪宫羽林卫们足足往后退了十里。

    “请战侯自重,马车内坐着的是沧溟未来的世子妃。”

    红葵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突如其来的关心态度弄的轩辕云里雾里。

    轩辕记着在秋玉楼,红葵和银沙就是敌对状态,后面雪宫数日也没看出姐妹情深的样子。这才多久,红葵竟可以来送亲,还是一辆车上。

    “银沙,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只要见你一面,一面就好。”轩辕仍旧不放弃,站在马前高声喊道。

    从车上走下一个脸熟的男子阡陌。阡陌对轩辕的到来早有猜到,比预想的晚了一日多,也无甚影响。

    阡陌向前贴耳说道:她对你没什么印象了,赶紧走。

    他不便多说具体情况,只是红葵的秉性是不会让这次婚礼受到任何阻碍。

    “我不信。”

    阡陌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阡陌又走回了车里,掀起帘子和红葵交涉半个时辰才算劝下车。牵着红葵的手,阡陌让他和银沙独自相处一小会儿。

    看他二人自己的造化咯。

    “你不是说不能提这个人么?倒可以放他进去面对面?”

    红葵不解阡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阡陌狡黠地告诉红葵:轩辕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让他受次伤才会吸收教训。

    “你是说,银沙会伤他?”红葵不记得了缘仙法用过后,银沙动不动就会出手伤人,还是伤自己最重要的人。

    “冷言冷语可不就是自讨没趣么?”他兀自立马车旁欣赏沿途风景,这处野生的自然风光丝毫不逊于玄冥山深处。

    车内的银沙一席白衣,比数月前消瘦了许多。轩辕不明她闭关修炼是为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带她逃婚。

    “跟我走。”他话不多说,直接朝她伸出手。

    银沙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这男子是何人,说上车就上车了。而且一上来就怂恿她逃婚,也不顾及身份么?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她冷冷地拒绝了。

    轩辕万万没想到她短短数月又将自己忘了,那目光比第一次在雪宫见到的还要冷漠,像是见着一个毫不相干的生人,很客气地在和自己搭讪,又不失礼节。

    “你又忘了我是谁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两三分绝望。

    银沙觉得男子莫名其妙,难道他们以前认识吗?不过自阡陌给自己看病后,她经常会做梦,有个男子反复入梦,只不过一直看不清他的轮廓。可白日里她一次也没有想过什么男子,这就很奇怪了。

    银沙没否认,她迅速撇开他伸过来的手,欲拿出座位下方的匕首逼他下车。

    谁知他凑的更近了,一张俊脸就快要触及银沙的鼻尖。银沙突然心跳加速,心中有一头小鹿在乱撞。——这是一见钟情吗?不不不,我今日要嫁去沧溟的,他只是个意外,一个插曲,一定是他趁我不注意对我用了什么药物所致。我不可能喜欢这样不讲道理的男子。

    轩辕百分之百地信任银沙,他靠近之时没有察觉她的右手已经摸出了一把小匕首。

    银沙拿着这把利刃对准了他的左心室,可她的手不是很听她使唤,明明近在咫尺,就是刺不下去。她只好划破了男子的手腕,似乎他手腕上本就有个旧伤,看疤痕,怎么那么像玄冰剑呢?

    难道真的是位故人?

    轩辕顾不得又在同样的位置挨了一刀的疼痛,玄冰剑的伤他都熬过来了,区区一把短刃算得上什么。

    “跟我走,不要嫁。”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轩辕知道不能在这里停留过长,一时冲动割了玉娘的舌头,幽冥之主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银沙,我最大的念想不过是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银沙割破他的手腕,看男子依旧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说: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如此对待一个沧溟世子妃成何体统!

    果然如轩辕所料,银沙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他云淡风轻地对她附耳说道:“我们已经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