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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云只在看到那宫奴被打死的时候,微微的皱了皱眉梢。
这才昏死过去。
或许,其实海月云也怕那宫奴会出卖她吧?
所以,早在邵淑疼得昏死过去,她还苦苦支撑着,直到看到那宫奴咽下了气为止。
又或许,那一瞬的皱眉,是替那为他卖命的宫奴惋惜。
所以,她皱眉之时才眼底闪过了不忍。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至少,今日,整个殇国后宫,乱做了一锅粥!
乱作一团!
昏昏迷迷之间,她听见有人说:
“邵淑娘娘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醒了,奴才们也问了话,确定了之前皇后在劝说要她加害近嫔娘娘……”
“近嫔娘娘夹菜给邵淑娘娘的时候,皇后的脸色极为难看,冲邵淑娘娘摇了头,只是邵淑娘娘未曾注意,便吃了菜……”
“……从皇后厨房的灶灰里翻到了毒药,显然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看来,事情是按照她的意愿发展的……
昏昏沉沉,她又听到:
“陛下,少王爷说,奴才再拦着他,不给他进屋,就杀了奴才。”
是少羽?
那方沉默之后像是深深的叹息:“你去告诉他,若是他此时来见了,日后近嫔醒来,他要答应朕,见着就远远绕开,再不见她。”
海月云昏昏沉沉陷入黑暗,那一瞬她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如今,你还是信不过我,难道说你阎猎羽的心,的确是石头做的?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仿佛听见了昔日的声音,阎少羽似乎在哭。
他的声音这样说着:“别怕,无论你到了哪里,我都会来守着你的,即便是地狱。”
即便是地狱吗,少羽?
她心满意足。
有这句,够了。
值我送你一个新的殇国。
海月云又坠入无尽的黑暗。
再度醒来时,那些犹如走马观灯的昏昏沉沉有人说有人说,就像是顷刻之间消散的,又像是的确时隔许久,她才姗姗醒来的。
阎猎羽此时正坐在床边满脸温柔的端着药,她靠在他的肩上。
“皇上……”
“嘘,别说话,你身子太虚弱。”舀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乖,喝药。”
海月云喝了一口:“皇上.”话还未说完,便被进来的太监臣文打断:“皇上,邵淑娘娘又来了。”神色有些为难,想必阎猎羽不给邵淑进来,叫这奴才谢绝了许多次。
海月云心中安了,看来邵淑没受到牵连。
阎猎羽蹙眉,这个女人还敢过来“撵走。”阎猎羽不想再见那个女人,他的海月云需要休息。
海月云闻言,樱唇轻启:“皇上不如让邵淑进来陪陪臣妾,好不容易,才和好的。”她有意装出微微失落的样子。
阎猎羽心一软:“之前她那么对你,你还向着她。”
“也不能怨她,是臣妾早些时候,夺皇上的恩宠在前,纵然是好姐妹,也有吵架的时候,何况臣妾已经有了皇子,日后不怕得寂寞,便不会处处跟她抢,自然又能像从前那样,有说有笑了。”她说道皇子的时候佯装的那份幸福,叫阎猎羽心一阵揪痛。
阎猎羽压低声音:“你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海月云是瞧见了方才阎猎羽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的,她心知纵然是阎猎羽,也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
她望着他,甜甜的笑着,即便是虚弱的使她又想昏迷,她却这么说道:“怎么会不想要,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如今能日日陪着臣妾,可以后呢,万一臣妾容颜不再,能陪着臣妾,能叫臣妾一看到就会想起过往幸福的,也只有皇上与臣妾的孩子了。”说到这,她故意假装不知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臣妾,从未有如此幸福,皇上的爱,还有……”她转了语气,略微羞涩:“还有我们的孩子,女人一生,莫过于此。”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计划行驶的万无一失。
至少此时她不确定皇后是否受到她想要的惩罚:罢黜。
但她不能直接去问,得拐着弯子,逼阎猎羽自己亲口告诉她答案,她想要的答案。
阎猎羽却不知道她在算计这些,心疼的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你还有朕,朕会一直陪着你。”
海月云笑着应声,心知,如此话锋,看来阎猎羽暂时不会说皇后的事,那便继续别的计划吧:“皇上,邵淑进来吧,日后多个姐妹,宫里的日子会更热闹些。”至少,她的人,邵淑该是得宠的时候了,那些日子,委屈她太多。
阎猎羽终是不忍心告诉她那个残忍的事实:“你先歇着,朕去叫她来。”
他起身走向屋外,低声对前来送药膳的奴才说道:“娘娘小产的事,绝对不能提起,否则,杀无赦。”
奴才脸色吓得苍白,连忙点头。
阎猎羽这才又转向另一人交代:“交代下去,宫里一概不能议论此事,若是叫近嫔娘娘知道了此事,诛灭、九族!”
这才杨天叹了口气:未曾想到,当他得知自己有孩子,竟会如此高兴。
他从未如此高兴过,即便是夺下了皇权那一天。
当他知道孩子流了,他想杀人,想杀了天下的所有人,所有都去陪葬!
这……难道就是那些满是凄怨的冷宫女子们所说的,情到深处吗?
阎猎羽再次叹了口气:他不知道。
转向一旁候着的臣文:“去把邵淑皇妃请进来,记得交代她不该说的是什么。”
说罢,他便转身又回了屋,见海月云睡着,本不想吵醒她,准备招来奴才,让邵淑回去,没想到海月云却轻声唤了:“猎。”
他回眸看见她睁着眼,原来是醒着的,温柔的冲她笑了笑:“怎么不休息?”
海月云在他的帮助下起身:“待会还得见邵淑呢,睡了白叫人跑一趟,伤了她的心。”
“有时,朕真的不懂你,总对人那么好。”
海月云读懂了阎猎羽眸中的惋惜。
看来,阎猎羽是想起了皇后。
至少在阎猎羽看来,她待皇后是真诚得很。
少时,邵淑素颜白衣的走了进来,入殿径直的跪下:“臣妾拜见皇上。”
阎猎羽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握着海月云的手。
“皇上。”海月云提醒。
阎猎羽这才道:“平身。”
“臣妾有罪,不敢起身。”邵淑面容憔悴的说。
阎猎羽淡淡的问了一句:“爱妃何出此言?”
“回皇上,若是那一日,臣妾同近嫔道出了皇后的心思,近嫔许会提防,也许就不会吃那些菜……”邵淑一副等死的慷慨。
闻言,阎猎羽起身,眯着危险的眼眸,用手钳住邵淑的下巴语气冰冷的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方才臣文没跟你提起,朕,已经,原谅,你,了,吗?”阎猎羽一字一句的咬牙,是怕她会无意说出海月云小产的事。
事实上,海月云比谁都清楚,不过演戏罢了。
邵淑也知情。
当局的,放眼望去,也唯有一向自持过高的阎猎羽。
海月云连忙出声:“是啊,邵淑,皇上不会怪罪你的。”说着她招招手:“邵淑快来,咱们姐妹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阎猎羽松开手,转身便是那温和的笑,之前背过身的戾气早已不知去往哪里。
邵淑应声,过来。
仔细端详着如今憔悴不堪的海月云,清瘦得像是一阵风都能刮走。
她从心底佩服这个女人,这海月云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将敌人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姐姐。”这一声姐姐,早就是从心底真心喊出来的,只不过中途演了戏时,才改的口,如今事已成,便能继续喊姐姐了,纵是为了这个人,她甘愿,即便是下到地狱。
她毕竟身体太过虚弱,也就跟邵淑随便说了几句,便疲乏的又沉沉睡去。
有了邵淑的例子。
阎猎羽也准许了平日里与她交好的良嫔前来探望,事实上,有几日他是去找了良嫔,翻了她的牌子。
诚如海月云所料,仿佛他阎猎羽会做什么,她都知道。
不过她没算计到。
阎猎羽没有宠幸良嫔的事。
只是去了那里,叫良嫔陪他喝酒,到天亮罢了,只是去找个说说话的人。
说的,都是,平日里,海月云都喜欢说些什么。
那些他不知道的闺蜜之事。
每每良嫔提到,海月云对孩子的期待,都能看到阎猎羽紧握的拳,与满是寒烈的杀意。
果不其然,在一个暴雨连篇的夜晚。
皇后在狱中,暴毙。
内务府还未等到皇帝下达圣旨赐罪,皇后竟死在了狱中。
随后的一天,良嫔偷偷告诉她,皇后暴毙在狱中的事,换来了海月云的失望。
她想要的是罢黜。
阎猎羽却还清醒的这么处理,是的,阎猎羽这么处理很好,至少阎猎羽保全了自己还需要依靠的支柱。
若是阎猎羽按照她想要的,罢黜皇后的话,那根支柱才会动摇。
才能被撼动。
如今罢黜未下,人先死,终不过还是下葬了一个皇后,支柱,不会动摇。
至少,太子还活着。
良嫔还说。
一条白绫结束了那日那个赵媛爱。
一杯毒酒结束了皇后行宫中上下有百人之多的奴仆。
这才换来海月云一声叹息。
她想要的,不是那些无辜……
深宫的争斗葬送了一位又一位的倾城女子,为夺得帝王垂怜,她们机关算尽,倾尽一生,只是这些深宫女子无论曾经如何,最终也只能是可怜之人。
她们的青春注定在红尘中湮没,她们的生命注定于尘土中安寝,三千浮华,恍然若梦。
而那皇后不过是权利争斗的牺牲品,她注定要在这场争斗中殒命。
只因为,她的撼动力,实在太大。
果不其然,诚如海月云所料,阎猎羽舍不得动他背后的支柱。
所以,她没有名正言顺的等来皇后这个宝座的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