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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孙烈自某一年年关,陪着李香薷去瑶华宫给定昭仪送饺子之时,便曾见过沈青黛与李香薷关系亲近。之后因着嘉妃之事,越发以为李香薷与沈青黛私交甚笃。内宫妃嫔之事,他原本就不甚明了,再者他是侍卫与内监所知大有不同。
又逢这些年里,沈青黛总有意无意的寻机会与孙烈接近。孙烈是个实心眼,大喇喇的性子,心觉沈青黛是是李香薷的朋友,便也将沈青黛当成是自己的朋友。
今日听了沈青黛的种种安排,心觉极有道理,心里默默记下之后,很快回了抚辰殿外当值。
正逢绿竹与李香薷两人两人在云千雪左右伺候,绿竹心里记挂孙烈,得空出来寻孙烈。孙烈刚得了翊贵嫔的点拨,又逢绿竹来寻他,他也未多想,打定了主意,索性借着这个机会与绿竹坦白。
“绿竹姑娘,我,我想清楚了,我此番要向皇上请旨,去西北战场。你以后别惦念我了。”孙烈生性淳厚,生怕自己说的不当,让绿竹心里难过,这番话极是委婉。
绿竹早习惯了孙烈对她不冷不热,当下全未放在心里,微眨了眨眼,讶然问道:“孙大哥为什么要去西北?你,你在皇上身边做御前侍卫不是做的好好的?”
孙烈垂首,看也不看绿竹,声音沉沉道:“我想过了,”他说着,咳了咳,神色有些尴尬,“男儿志在四方,我如今是御前侍卫,皇上身边不差我这样一个人,只怕一辈子也是如此。何况这个御前侍卫,皇上也是因为元妃娘娘。倒不如去军中历练,若能有战功在身,照比现在,许是能更好一些。”
绿竹轻轻蹙眉,讷讷道:“孙大哥这番计较是极好的,只是……”绿竹语顿,颇为忧心道:“战场之上,异常凶险,我却怕……”她这般说着,顿觉不祥,当即住了口。
“我的意思是,”孙烈不禁抿唇,下定了决心一般,郑重道:“绿竹姑娘,请你别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此番向皇上请旨去西南,尚不知前途如何。绿竹姑娘没得为我误了好年华,我……”
绿竹双眼一黯,可转瞬又微微眯着笑了起来,明朗道:“孙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愿意……等你。”绿竹说着,双颊一红。
孙烈瞧见她此番情态,想起方才翊贵嫔所言,分明是说绿竹暗中阻挠他与香薷两个。当即硬了心肠,面无表情道:“我不用你等我,我这辈子就算终身不娶,我也不必你等我。你若想出宫,元妃娘娘自会求皇上寻个好人给你赐婚。你若不想,便留在宫里,一辈子跟着元妃娘娘,想来元妃娘娘自不会亏待你。”
绿竹听见这话,一双圆圆的眼睛里不自觉的浮出眼泪珠子。她紧紧的咬唇,道:“孙大哥……”
孙烈看也不看绿竹,别过头,冷硬的说道:“绿竹姑娘,强扭的瓜不甜。今日既是把话说开了,我再多说一句,我孙烈,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娶你为妻。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绿竹如五雷轰顶一般,迟迟回不过神。痴愣愣的看着孙烈,几欲张口,可话到嘴边却又哽咽着说不出来。孙烈心中也是不忍,侧凝着绿竹,叹道:“这些话,是我早就该跟你说的。你若恨我、怪我,我也认了。”
“若唤作是香薷呢?”绿竹脑子里本来一片空白,心里被堵得难受,莫名开口向孙烈问了这一句。
孙烈生怕绿竹回去又与李香薷多说什么,抑或背地里对李香薷使出什么手段,当即脱口道:“就算没有李姑娘,我,我也绝不会娶你。”
这时,晚风带着御苑里花草的香气袭来,微微掀动起绿竹的裙角。抚辰殿内仙音袅袅,极是悦耳动听。可绿竹只觉整个人似是被人从万丈悬崖上推如千年的寒潭深渊中,恨不能立刻溺死,看不见,听不见才好。
孙烈见她肩膀颤动,心知此刻多说什么,怕是都会让绿竹误会,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举步离开,又去别的地方巡查一番。
端阳晚宴散后,霍延泓自是与云千雪一同回了合欢殿。帝妃二人摒退了旁人,在内殿说体己话。今日又不是香薷与绿竹两个当值。
绿竹自抚辰殿回来之后,便一直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情间是大大的不对。李香薷瞧在眼里,难免要向她询问一二。
绿竹便将孙烈预备向皇上请旨与西北,又说了许多绝情的话悉数告诉给了李香薷。李香薷亦是万般惊诧,心里又极同情绿竹。瞧着绿竹这般伤心欲绝,便是安慰她道:“许是,许是孙大人想有一番作为,在娶妻生子。他是怕耽误了你呢?”
“不……”绿竹哽咽着连连摇头,无比绝望的说道:“他连宁可战死沙场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宁可死了也不要我。这么些年,我做的还不够吗?”
李香薷只觉着自己到底无从置喙,可心里却大为疑惑,沉吟着说道:“论理,大齐与柔然一战,也不是最近的事儿。若是孙大人早有心,怎么没在三月里向皇上请旨?”
绿竹方才一味的为孙烈绝情而伤心,经由李香薷这么一说,也觉着无比突兀。可两人都猜不出个所以然,绿竹心里难过,又与李香薷哭了一会儿,直到哭累了,才终于睡去。
没过几日,孙烈便向皇上请旨,去西南战场跟着苏卓逸麾下。霍延泓自然没什么不允的,见孙烈极是坚决,当即便应了他。
云千雪听霍延泓无意之中提起孙烈要去西北,心里极是疑惑,当即将绿竹换到了跟前儿,奇道:“你年纪渐渐大了,我正等着你与孙烈的好消息。可你总与我推脱,如今孙烈自请去西北,你又知不知道呢?”
绿竹听见云千雪这话,眼泪珠子立时滚落下来,难过的说不出话。
云千雪见她此番,自然是明白过来,不禁蹙眉道:“皇上已经允了,不日就让他随着回报军情的兵将回去!”
绿竹心里发慌,可自己早已无能为力。哭了半晌,才忍不住小声的问云千雪道:“娘娘您能不能让皇上拦住孙大哥?”云千雪见她哭的伤心,一时未言语。绿竹也晓得自己这般请求实在不合情理,便道:“到底是奴婢命苦无福罢了……”
云千雪不免一叹,道:“你若觉着无能为力,也只有顺其自然这一个办法。若你们有缘,老天自会再安排。若是无缘无分,你便就此歇了这单相思也好。若你想出宫嫁人,我便请……”
“不,”绿竹噗通一声跪在云千雪的面前,决然道:“若不是他,旁人也就算了。奴婢,一生一世陪着娘娘您。”
云千雪苦涩的笑了笑,再不多说一句,只让绿竹不必在身边伺候,好好歇息一番。映书见云千雪有意让绿竹散一散,便是请绿竹去御苑里亲自择选些鲜花回来插瓶,为的便是让绿竹瞧瞧御花园里的好景致,心情也能好起来。
绿竹全无心思,带着几个小宫女到了御苑,便是若有所思的杵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周遭鸟语花香,绿竹姑姑怎的在这儿发上呆了?”说话的正式沈青黛身边的白芍,她扶着沈青黛的手从不远处的曲径款款走来。
绿竹闻言,勉强回过神向着沈青黛福了福,道了声万安。
沈青黛瞧着她眼圈儿发红,抿唇一笑,心觉赶得可真巧,心里越发高兴。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抿唇凝着绿竹,无比关切的说道:“你怎的眼圈儿发红?难不成,元妃娘娘责罚姑姑了?”
绿竹连连摇头,正欲答话,却听白芍小声向沈青黛道:“娘娘,奴婢听说孙侍卫请旨要去西北战场,想来绿竹姑姑是为了孙侍卫,心里难过呢。”
当年为了扳倒嘉妃,绿竹与李香薷假意因为孙烈不和,后宫上下自然多少晓得一些绿竹中意孙烈的事儿。沈青黛因着与李香薷亲近,用这个法子博取了嘉妃的信任。是后宫中,知道最多的人。如今白芍说起这些,绿竹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沈青黛奇道:“也真怪了,御前侍卫这样好的差事,孙侍卫又是皇上的心腹,怎的想去西北战场?进了军中,是多大的风险呢?”
白芍附和着道:“可不是奇事儿呢!奴婢可听与孙侍卫相熟的侍卫说起,这孙大人原本没打算去西北,仿佛是听了谁的话才去的?”
绿竹之前也从沈青黛那里听见过她说这件事儿奇怪的话,如今白芍将这话坐实了,她亦发好奇,忍不住脱口问道:“是谁?”
白芍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又如何能知道的,不过能说动孙大人去西北的人,想来也不一般吧?必定是关系极为亲近的,许是孙大人的知己好友出的主意。”
沈青黛含笑,幽然开口道:“香薷也是孙大人的知己好友!”
绿竹早知沈青黛不是什么好人,听她这样说,全当她为了挑拨自己与李香薷的关系,心下顿觉厌恶,轻嗤了一声,道:“香薷与孙大人极少说话,实在谈不上知己好友。”
“是吗?”沈青黛淡淡哂笑,扬眉,阴阳怪气的叹道:“有时候,你没看见,没瞧见的,并不等于没发生过。许是,你不知道罢了。”沈青黛这番话大有深意,她笑吟吟的说出口,轻飘飘的看向绿竹。
绿竹眼皮蓦地一跳,心里带着说不出的滋味,忍不住小声的重复道:“香薷,香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