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二十五章

云端之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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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的沉默后,洛无颜轻轻点了点首,两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再拒绝,就有些扫兴了,无妨,出去走走也好,毕竟这江南的中秋节,她可是从未见过。

    铃云和芙佩无奈,只得一同跟随,只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忐忑着……

    一客栈的顶楼,天字房的窗前立着一身形,修长笔直,负手,凝眸借着半开的窗望着远处蜂拥的人潮和灯光折射出的影像,河中央,波光粼粼荡漾……

    节日的喜庆,百姓的欢愉,多么熟悉的画面,似曾相识,心里隐隐的牵起一抹细致的疼痛,蔓延周身,脑海中不期然的就涌上了那个再心里百转千回的画面……

    拥挤的人潮中,那捧着一束栀子花的纤细身形那样清晰的烙印在了脑际,满满的都是盈然的笑意和扑鼻的清香,她勾着清浅的弧度问他:天越,如若我把这双手交给你,你能保证一辈子不放开么?

    多久的记忆了,多久的誓言和承诺?他竟忘却的那样彻底,当初是怎样满满笃定的许给她:颜儿,这双手,只要握住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

    是么?不会放开?一辈子究竟有多长的时间,她那样决绝的离去,连想要回头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良久的沉默凝滞在陡添了几许凄凉的空气中,忽然,低低的声音散开:“走,出去瞧瞧。”

    随着声音落下,龙天越的脚步已经跨开,身后是急忙跟上的刘全和李德禄,还有几名护卫。

    火红的灯笼,耀目的红绸,长长了延伸到了每一条街巷,入眼,一派节日的喜庆……

    过了石桥,远远看着河岸两旁早已被人群堵的密不透风,一盏盏泛着晕黄光晕的船灯或花灯飘往河中央,映着皎洁的圆月,和水面漾起的波纹,入目,竟是异样的美丽……

    穆清泉牵着静安的手,挤过人群,往河岸靠去,洛无颜只是立在远处静静看着,眸中闪烁着几许不明的情绪,一直安静无语的沉默着。

    风过,铃云把洛无颜身上的披风往领口处拢了拢,而面前的人却在这时转过首来,看着随侍在身边的两人,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道着:“一年才一次的节日,好容易赶上了,你们也去许个愿吧!”芙佩心下一动,轻轻道了声:“小姐,我们一块去吧。”

    “人太多了,我不想去挤,你们替我许了便好!”洛无颜浅笑,表情平静。

    铃云心里似是还有些顾虑,可是听说这河灯很灵,心里又想去替小姐祈福一番,正犹豫着,对上面前人的视线:“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一思忖,铃云点首说道:“那小姐您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恩。”

    “小姐想要许什么愿?”芙佩走时不忘问了句。

    洛无颜一怔,笑道:“保佑家人平平安安!”

    看着那两个身形渐渐隐没在拥挤的人潮中,洛无颜仰首望了一眼满天繁星,一闪一闪,似是在眨着眼睛,记忆陡然回转,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天际……

    记得那一年,她及笄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家人团聚在一起,娘含笑看着她,喃喃叹道:“恍然间,颜儿就长大了,看来娘,是真的老了!”

    “不会,娘依然美丽年轻。”大哥嬉戏的打破就要凝滞的气氛,接着回眸,冲着一脸清浅淡笑的女子,宠溺道:“颜儿,许个愿吧。”历来,及笄的女子在与家人过第一个重大节日时,都会许一个心愿,不管会否灵验,这个习俗一直从未变过。

    彼时的她凝眉思忖了一番,温润的声音缓缓吐出:“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平平安安!”

    思绪回转,再抬首时,洛无颜的眸中就朦胧的有了一丝雾气,人人都道,月是故乡明!

    只是不知,京都的那轮明月是否也是如此的皎洁,如此的圆?是否能将她的无尽思念带回?是否能够照亮她回家的路?

    渐渐的,人群开始自河岸四散开来,朝着石桥的方面拥挤过来,嘈杂的声音敛回了游移的思绪,洛无颜匆匆转眸,视线之内已是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周遭的空气开始有些闷堵感,还未回过神来,纤细的身躯已经随着拥挤的人潮不自主的移动了脚步,周遭充斥着浓浓的呼吸和震耳的呼喊甚至是尖叫,下意识的用手掩住了耳朵,却发现只是徒劳,略掂了掂脚尖,才无奈的发现什么都瞧不见,拱形的石桥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因为她已经能够在远处清晰的瞧见桥身的轮廓……

    人潮依旧蜂拥着往前移动,似乎是行到了一条长长的街道上,洛无颜觉得周遭的空气稀薄了一些,至少能让她轻松的转开身躯,街灯也透亮了许多,她这才发现,身边竟大多数是年轻的男子和女子,个个或是春风满面,或是含羞带怯,一瞬间,她才恍然明了,这条街正是百姓口中所言的鸳鸯长街,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有年轻的男子不小心擦过她身边,仓皇间回首,抱歉的弯腰一礼,面上有一丝不自然的情绪,却是小心翼翼的姿态,她轻笑着颌首,淡淡的眉眼表示着自己的不在意,而男子清隽的面上突起一抹微晕的红色,在火红灯笼的映照下格外的亮眼,心里一怔,洛无颜的视线有些迷蒙,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这画面太过熟悉,熟悉到心里会泛起细致的疼痛,密密麻麻的堆积在胸口,呼吸有些不顺。

    人群蜂拥,身子有些稍显不稳,风过,思绪瞬间清明,她小心的避开男子下意识欲搀扶她

    的双手,颌首清浅一笑,平静的面上有一丝淡淡的疏离,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男子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臂,片刻的怔愣,而后讪笑着走开,却依然不忘回过首努力搜寻着那张平凡的只能称之为清秀的五官,却是那般淡雅若仙的气质,一袭静蓝素衫,一袭纯白的披风,一只碧玉簪,在这嫣红妖娆的遍地繁花里,生生的,敛住了所有的视线……

    洛无颜微垂着首,避开一双双若有似无的注视,不想去探究那些隐藏在眸中或惊讶,或欣羡,或赞叹的眼神,温润的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停留,逆着拥挤的人群,欲再度走回石桥,她答应了铃云和芙佩要在那里等着她们,现下怕是寻的着急了!

    人潮太过拥挤,脚步太过杂乱,视线愈发的一片模糊,只有身体与身体的接触,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心……

    “别怕,只管走就是,有我将你护在怀里。”低低的声音飘在耳畔,似回忆,隐隐约约,却又是那般清晰在脑海蔓延开来,心里一窒,眉心的纠结蹙的又深了几许,思绪恍然,全然没有顾及到脚下不稳的步伐……

    倏然,脚步一踉跄,眼看着就要狼狈的摔倒在人群中,思绪一瞬凝滞,她的脑中几乎已经想象的出众人不小心踩上她的模样,几乎是闭上了眼,无奈而绝望的等着那狼狈时刻的到来,身形倏然一转,背身,撞倒在了一个宽阔却不算太温暖的怀抱里,只是在那一瞬,她下意识的伸手紧紧抓住了那双修长的手臂,薄凉的指端,随风飘来的淡淡香气……

    呼吸一窒,洛无颜陡然回过神,惊觉自己的动作,身形骤然移开,背对着,冲身后的人匆匆道一声谢,疾步闪进人群中……

    远处的灯火透过人群折射过来,晕晕的打在面上,而仅仅只是方才那仓促间勾勒出的一个侧脸,仅仅只是那一个清浅的轮廓,就已经,一生一世!

    “颜儿!”醇厚的嗓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呼散在空气中,透过拥挤的人潮传入耳畔,清晰的,沙哑的,蕴涵了万千情绪。

    龙天越定定的立在那里,清楚的看到人群中的那抹白色勾勒出纤细的轮廓,明显一滞,旋即头也未回的径自走开,让几步之遥的人一度以为是错觉……

    大脑没有思考,只是脚步早已主宰了思想,龙天越步若流星的穿过人群,穿过周遭惊讶疑惑的一双双注目,几步追上,当手掌触上那纤细的手臂时,似乎还残留着些微不真实的触感。

    风过,影落,仿若一切都静止,他望着她,一瞬也不瞬,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她亦望着他,微蹙着眉心,人群又开始蜂拥着流动,只除了那双一黑一白静静立着的身形,仿若周遭的一切都凝固,龙天越的耳畔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胸腔中愈来愈烈的“扑通”声,载着满满不可置信的狂喜,看着面前这张烙印在心底,描摹了无数次的容颜,整个人犹如在梦中,可手中的触感又是那样真实的存在着……

    “颜儿。”吐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意嘶哑在耳畔。

    风,拂起她飘扬的青丝,带着那身飘然出尘的气质,深邃的眸里满满一个她,早已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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