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五十一章

云端之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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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良久,洛无颜缓缓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的人道着:“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身后的人似是立了许久,方才移动了步子,向外走去,在将要转过身时,洛无颜低低的声音飘渺的传来:“你好自为之!若是真的选择走上这条路,要记住,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不管怎么说,不管她做过什么,终是她把她带进这皇宫的,如若将来真的跟了龙天越,那么她身边的危险会绵绵不休!

    依环身形一滞,只一瞬,便消失在了室内……

    洛无颜看着沉沉的暮色,心里空荡荡的一片,那种连灵魂都无处着落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全部的思绪,她,真的,真的,太累了!

    ……

    取出那管箫放在唇边,低低幽幽的声音就徐徐散开,一声声,荡在心间,和着入耳的风声,儿时过往的一幕幕清晰的浮现……

    她坐在庭院,含笑看着兄姊们谈笑风生,亦或是那一树碧绿的新叶枝头,她踮起了脚尖,伸臂探向那枚随风舞动的叶,身下是兄姊们亟亟的呼唤和大哥斥责的眼神,然后下一刻,她纤细的身躯已落入那个温暖的怀抱,还有大哥满满宠溺的担忧和关心……

    为什么上天要造就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为什么时光不会停留在最初最美好的那一刻?不是都说上天是仁慈而且公平的么?那么在她失去如此之多的时候,上天又补偿了她什么?除了这满满伤痕的心和疲惫的身躯,她似乎,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

    破繁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再孤独,

    吻过江南桃花烟雨,楼台何人听丝竹,

    马蹄声声,

    不见莲花开落红粉映青竹,

    女子含着泪听合欢鸟唱,守护不老树,

    怕是缘也散了,人也忘了,到头一场空,

    还有多少人明白,

    蝴蝶分飞大雁忘归途!

    怕是爱了多少,恨了多少,只闻笛声哭,

    能有多少人知道,

    那断肠毒药,

    名叫相思苦!

    那断肠毒药,

    名叫,相思苦!

    ……

    铃云在窗外听着屋内幽幽传出的箫声,心里悲凉一片……这曲长相守自出了洛府,小姐已经许久再没吹过,当时问她,她只笑言,这曲子太过悲凉,那气韵岂是我能拿捏得准的,还说但愿一生都不要奏出才好!

    而今,时过境迁,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眉眼含笑的女子已经伤痕满满,她用自己的血和泪将这首曲子奏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窗外聆听的人心里似在滴血,隐隐的,那种心里的恐慌和惧怕感那样清晰的传到四肢百骸,她甚至来不及去探究,只觉得心里似被什么扯开一般,生生的截去了什么……忽闻嘤嘤的啜泣,惊愕中抬眸,才发现另一边那隐在黑暗下的身影竟是芙佩,她掩着口,却是哭的泪流满面,心里戚戚然,突然想起了那年那个化缘人的话……

    双十年岁,双十劫!

    铃云的心里反复的喃喃着,突然就涌上尖锐的疼痛,进了屋,第一次,不顾小姐的拒绝,她固执的点了烛,看着朦胧的光晕映在那张苍白的却有些许血色的面上,她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些许,探了探瓷碗的温度,她轻轻的打断了倚窗而立吹箫的身形,道了声:“小姐,药快凉了。”这是小姐方才亲自吩咐的,说是小腹有些难受,想来是受凉了,所以命她煎了这碗药来。

    一旁跟进的芙佩拿了件披风着在她身上,一直低垂着首,怕小姐瞧见了哭的红肿的双眼。

    洛无颜转过身,看着面前两人担忧的似是欲言又止的神色,旋即敛上一抹淡淡的笑,那眸中的光竟是满满温润,令面前的两人一时恍了神,回神之际,只见她含笑道着:“放心,我会好好儿的!”

    铃云和芙佩两人应着点点首:“恩。”“小姐,没了老爷,可还有夫人和大公子他们啊。”临出屋前,铃云喜想了想又道了一句。

    洛无颜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意,颌首应了声:“恩,我知道!你们也早点去歇着吧!”

    烛光下映着的面庞浅浅的笑意,温润的色泽,竟是莫名的动人,铃云和芙佩身躯同时一怔,迷醉在那一勾的弧度里,许久,才回过神,道了晚安,转身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安静的只能听到风拂动枝叶的声音,洛无颜冲着外面黑的死寂的夜,轻轻蠕动唇角,面上的笑意早已敛去,喃喃道了声:“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骗了你们,也会是,最后一次!”低低的声音几乎连她自己听不见。

    纤白的手探向袖中,拿出一包细细的粉末,缓缓倒进瓷碗……

    人人都清楚艾叶和白术是良药,却极少有人知道,当这两样药材的粉末混在红花熬制的汤中时,它还有一个别名叫——一钩吻!与民间所传的断肠草属同一毒性!

    她轻轻的转动着汤匙,看着那些白色的粉末,几乎在瞬间,就融进了浓黑的汤汁……

    最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她的唇角仍是含笑,渐渐的,那抹浅笑就漾开了一朵花,那么妖娆的动人……

    她抿起唇,将空了的瓷碗放回桌案……

    睡梦中的人陡然一个激灵,腾的坐起身,惊惧的眸中空洞的色泽,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探手,身后已经起了凉凉的湿意,转首,看着几乎是在同时惊醒也是一脸无神的芙佩……

    双十年岁,双十劫……

    两人的脑中刹那划过,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什么,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就那么穿着贴身的亵衣,不顾一切的冲向洛无颜的寝房……毫无理由的,两人同时想到的只有小姐,小姐……

    “哐”一声,墨笔掉落,染了一地的墨渍,身边伺候的人一怔,看着思绪茫然的人,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龙天越陡然回神,眸中一片迷茫,似是疑惑着为何方才握笔的手竟是莫名的一颤,垂首,看着奏折上晕染开的乌黑墨渍,心紧紧的拧痛着,眉心纠结在了一起…

    “皇上,若是累了,要不,今儿先歇着?”一旁,李德禄轻声道着,问的小心翼翼,他知道皇上心里定是难受的,自从………这大半日了,一直心不在焉……

    “德禄,朕想去唯心院。”龙天越喃喃道着,深邃的眸中骤然聚起大片忧伤。

    李德禄愣了下,小声道着:“要不,奴才随您过去?”说这话时,心里就涌上了无尽绵长惆怅的叹息。

    “可是,朕怕见她!”龙天越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压抑了太多的痛苦,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更是笃定了知道她现下定是恨极了他,所以,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皇上……”李德禄忧心的唤了声,看着面前一脸茫然挣扎的面庞,就再也说不出任何,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

    心里的纠结愈发的疼痛起来,龙天越眉心紧蹙,看着手中的奏折,却是脑际空白,烦躁的手一挥,不知奏折扔到了哪里,只是冲着身旁之人沉沉道一声:“德禄,走!”

    哪怕只是看一眼她睡着时的样子也好,不管她恨他,或是冷漠他,他愿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她的原谅……

    可是为何心里的一角似是渐渐空了一般,闷的他几乎窒息,脚下的步伐也似生了风一般,亟亟掠过……

    入目的庭院,安静的死寂,血一般的凝肃,心,陡然漏跳了一拍,那些莫名的空虚衍生出无尽的恐惧,残卷上内心,不待身后跟着的李德禄有所反应,龙天越的身形已掠过黑夜……

    屋内的烛火快要燃尽,忽闪着,时暗时明,迈进的脚步却似粘在了那里一般,定定的再也不能动……

    “小姐,小姐,您怎么能丢下芙佩呢?您怎么舍得呢……小姐,小姐……”喃喃如呓语般,嘶哑的声音没有生气的吐出,回荡在死寂的房间。

    纤弱的身形被人紧紧的揽在怀里,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披风,铃云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双目无神的望着没有焦距的远处,耳畔,喃喃的声音似是在梦中一般……

    “铃云姐,我再去拿件披风,小姐怕极了冷,瞧瞧,身子这么不经动……”

    “铃云姐,小姐这一觉醒来后,我们就一起离开好不好,小姐说她好想去江南的……”

    “铃云姐,小姐怎么还不醒呢……”

    “铃云姐,我们叫叫她好不好……”

    “铃云姐,铃云姐……呜……呜,小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小姐真的不要我们了………”低低的喃喃终成了哀鸣的哭泣,一声声,一声声,撕心裂肺……

    龙天越只觉得头脑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思考不了,灵魂仿似被抽空一般,定定的凝视着,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皇上!”一声尖细的呼唤,进来了一个身形,下一瞬:“天!娘娘……皇……上…娘娘……”

    这一声陡然拔高的音调犀利的划破了长空,李德禄耳边一阵疾风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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