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马脚

莫风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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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秀挑眉,凭什么,就凭她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走吧。”郭秀朝方怀心招了招手,接着又道:“喜欢你姐姐的人多着呢,前些日子有位徐三爷还为了她而死……”她一副要细数幼清情史的样子。

    方怀心越听越觉得惊奇,不敢置信道:“真有这种事?我姐夫不吃醋吗?”

    “宋大哥也被她迷住了。”郭秀一脸的不屑,“若不然以他的容貌和才情,便是娶再好的女子也没有问题。”

    方怀心觑了眼郭秀,笑着道:“郭姐姐说话真酸气!”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开玩笑的地步,郭秀翻了白眼,转身就走,方怀心立刻追上去拉着郭秀的衣服:“郭姐姐别生我气,我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我其实和你感觉一样,姐夫品貌那么出色,娶我姐姐太亏了,我姐姐有什么,除了外貌好一点,什么都没有……而且你知道吗。”她凑到郭秀耳边,低声道,“她有心绞痛,据说这种病一旦有了身孕,就会死呢!”

    郭秀早就知道了,拂开方怀心的手,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走了,你不是要去净房吗!”话落,便带着方怀心进了净房。

    方怀心心里惦记着郑辕,拉着郭秀问道:“那……郑六爷今年多大了?”看年纪似乎不小了。

    “估摸着二十五该有了吧,没有二十五也得二十三四了。”郭秀也不是很确定,用眼角看着方怀心,挑了挑眉!

    方怀心掰着手指算,顿时脸色有些发白,这……大的似乎有点多,她砸砸嘴,垂着头跟着郭秀又出来原路回去,两个人在郭夫人和幼清身后坐了下来。

    幼清回头看了方怀心一样,又回头去和郑夫人说着话:“……这些事我哪里懂,只有回去问过宋大人才成了。”话落掩面一笑。

    “是!”郑夫人点点头,朝郭夫人,单夫人几个人道,“方才蔡夫人请我去,说是请我给蔡五爷做媒。说起来蔡五爷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点成亲!”她和蔡夫人很有共同体验,蔡五爷还比郑辕小一岁呢,“几位夫人若是有什么人选,也帮她选选,这做娘的真是操碎了心!”

    “一定,一定!”单夫人笑着道,“只是,现如今这青黄不接的,略大些的姑娘都成亲了,可若年纪小的岂不是还要等几年,就怕耗不了这时间!”

    单夫人说的很对,郑夫人头疼不已。

    这个事儿幼清不好说什么,便放了茶盅挽了方氏的胳膊道:“姑母,我想去净房,我们一起去吧!”话落,朝着方氏笑着。

    “你这孩子。”方氏忍不住笑了起来,“走,我陪你去吧!”便由幼清扶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出了门。

    一出了门,方氏朝身后看了看,和幼清低声道:“我是听出来点意思,郑夫人这是在试探我们?”

    “嗯。”幼清点点头,“在探十一殿下的深浅,再决定后面如何做。”她说着和方氏在抚廊下停下来,望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丫头婆子,道,“今天晚上他们很有可能就借着郡王生辰的名义,将他送到西苑去。”

    求她帮忙,找宋弈中间人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这……”方氏微顿有些迟疑的道,“九歌那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心里没有底,所以在你来前郑夫人问起我,我都不知道如何回这话!”

    幼清笑着,挽着方氏往前走:“等回去我细细和您说。”

    方氏颔首,两个人没有再说。

    等回去时,方怀心正和郑夫人在说话,笑眯眯的一副乖巧的样子,郑夫人对她印象不错,笑着道:“得空和你姐姐一起去我家里坐坐!”

    “谢谢夫人,我和姐姐一定会去的。”方怀心笑着道,“夫人喜不喜欢吃海货?这一回我们来京带了一些海货,有一些是我们家铺子里卖的,用特殊的汁料腌渍的,很好吃的!”

    “是吗,那我可真有口福了。”郑夫人笑眯眯,拍拍方怀心的手,余光看到幼清和方氏过来,就两人道,“心儿真是可爱乖巧。”

    幼清走了过去,方氏笑着道:“这孩子,确实很乖巧,嘴也很甜。”

    “姑母……”方怀心也学着幼清挽了方氏的胳膊,面颊微红,余光却看着郑夫人的神色!

    郑夫人微微笑着。

    中午众人留在十王府用的午膳,下午幼清便带着方怀心回去,在车上方怀心就假装累极了一般,靠在车壁上假寐,等到了家里,她便率先钻出了马车,头也不会的进了垂花门……

    “怎么弄的跟太太欠了她的一样。”小瑜掀了帘子扶着幼清下来,幼清笑笑没说话,采芩就拍了她一下,道,“你没看出来太太的态度吗,随二小姐去吧!”

    小瑜和辛夷对视一眼,辛夷朝她笑笑,也并不是很懂的样子,小瑜就哦了一声,道:“知道了!”依旧有些不服气。

    方怀心一进垂花门,汪氏身边的丫头就迎了过来,笑着道:“二小姐,老太太说您一回来,就让您去她房里一趟。”

    “知道了。”方怀心提着裙子径直去了汪氏的院子里,这会儿乔氏和方兆临都在宴席室里坐着喝茶,方怀心大步跨进了房里,大声道,“祖父,祖母,娘,我回来了!”

    “累了吧。”汪氏牵了方怀心的手,“到祖母身边来坐。这手也有些凉,祖母给你暖暖!”

    方怀心这才觉得自己像方家二小姐,她笑眯眯的偎在汪氏身边,汪氏就笑着问道:“和我们说说,今儿去十王府都遇到哪些事情了?”

    “我见着大皇子妃娘娘了,长的可真漂亮,又高贵又端庄!”方怀心一一数着,“还见到两位郡王,大郡王今年七岁,长的很俊俏而且还聪明的很……”她细细碎碎说了一遍,“……郭姐姐很漂亮,不过啊……”她说着朝门外看了看,压着声音,道,“不过,她很讨厌姐姐,因为她当初想要嫁给姐夫没嫁成。”说着,掩面笑了起来。

    汪氏和乔氏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探寻的意思,方兆临听着觉得小家子气,沉声道:“都是些废话!”便拂袖起身出去了。

    方怀心撇撇嘴,汪氏就鼓励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位郭小姐,便就是前郭阁老,如今吏部尚书郭召南的女儿?”

    “我没细打听,不过看姐姐和郭夫人说话的样子很尊敬,应该就是这个郭大人家没错。”方怀心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和郭姐姐去净房的时候,还见到大皇子和寿山伯府的郑六爷。”

    汪氏点点头反应并不是很强烈的样子,乔氏眼睛却是一亮,道:“郑六爷,是不是皇后娘娘胞弟?”

    “好像是。”方怀心并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我听郭姐姐是这么说的,他还没有成亲,真是不知道京城的人都怎么想的,这么大岁数了出身又这么好,竟然还没有成亲。”她觉得不可思议。

    乔氏朝汪氏看去,汪氏倒没有多在意,问道:“没有说起宫里什么事情吗?”

    “没有。”方怀心不太明白汪氏想要问什么,就道,“就一件事,郑夫人是来请姐夫帮忙的,说将大郡王送到西苑去陪十一殿下读书,什么叔侄二人年岁相当之类的话……不过我看郑夫人说这话,好像并不是真的求帮忙,而只是想看看姐姐和几位夫人的反应。”

    “这么说来,十一皇子在西苑读书,养在圣上身边了?”汪氏神情一顿,目光紧紧盯着方怀心,方怀心被她看的心头发毛,点点头道,“好……好像是这样说的。”

    汪氏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我回去换衣服了,累死了。你们记得送点海货去手山伯府,我答应人家的。”她说完,提着裙子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乔氏望着汪氏问道,“娘,这十一皇子有什么问题吗。”

    汪氏摆摆手,站了起来,在房里来回的走动,乔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问道:“……娘,寿山伯如今是大周第一国戚,贵不可言,您说……”郑辕年纪虽大了点,可是身份地位高啊,若是能将方怀心嫁给郑辕,她们还筹谋什么,坐等荣华富贵,振兴门楣指日可待!

    “你懂什么。”汪氏摆摆手,沉声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细细想想。”郑辕出身是好,可到底和大皇子不是嫡亲的,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乔氏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她站起来走了几步,不死心的道:“就算不能嫁如寿山伯府,那若是可以成为大皇子的侧妃,也很不错。”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汪氏就一眼瞪过来,喝道,“闭嘴!”

    乔氏不敢再说,悻悻然的出了门。

    汪氏一个人在宴席室坐了半个多时辰,苏妈妈蹑手蹑脚的进来给她添茶,正要出去,汪氏喊住她,低声吩咐道:“苏儿,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十一皇子什么来路!”

    “十一皇子?”苏妈妈愣一愣,回道,“您不是知道……”

    “我们知道的太少了。”汪氏摆摆手,“你再去细细打听一下,不要怕花银子!”

    苏妈妈应是,想了想又道:“那不如去找大爷问一问?他肯定知道的。”

    “他也不傻。这事儿你即便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的。”汪氏冷笑了笑,“我们不能把他逼急了,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今我们一家子住在这里,他还不知心里多恨,可为了大局他隐忍了,我若再去逼他一逼,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后两败俱伤。”若十一皇子的出身和她所想的一样,那她所想的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苏妈妈从来信服汪氏,不疑有他的点头应是。

    幼清若有所思,今天方怀心去十王府肯定听到了郑夫人说的话,也肯定会回来告诉汪氏,听说,方怀心和郭秀还在院子里见到了郑辕和赵承煜,汪氏应该会有什么想法吧,他们来京城不就是图方明奚能得一个好职位,方怀心寻一桩好姻缘。

    汪氏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夫人。”江淮回道,“方二老爷这两日虽说去了国子监,可每次都只待半天,下午就会和杨家的小公子还有曾家的大公子以及济宁侯府的四爷一起去喝酒,今儿下午似乎蔡五爷也过去了,都在牡丹阁呢!”

    “你让人盯着,不要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牵连到我们就成,其它的,不用管!”她就是在等汪氏手里的底牌,等着她自己露出来!

    江淮迟疑了一下,幼清看着他问道:“十一皇子在西苑开课了吗?不是说今儿第一课曾大学士亲自授课吗?”

    “已经开课了。”江淮点头回道,“薛大舅爷是侍讲,具体如何,您可以问问薛大舅爷!”

    幼清颔首没有再问,江淮就行了礼要出去,幼清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方徊和十七他们从陕西回来了吗。”

    “还没有。”江淮目光顿了顿,回道,“元氏是块骨头,爷早就先把他们啃了,可是一直腾不出手来,现在他们既然去了,就肯定要将局势彻底稳住才成。”

    幼清点点头,江淮便退了出去。

    入夜时分,汪氏打听回来,和汪氏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汪氏听完便轻轻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方兆临望着她蹙眉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老爷。”汪氏贴在方兆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兆临微微一愣,望着汪氏不确认的道,“你确定真是这样?”

    汪氏很确定的点点头。

    方兆临也露出深思的样子来,汪氏怕他犹豫,就道:“老爷,临安方氏以往在临安举足轻重,可是现在呢,早被人忘在了脑后,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妾身不知道,但是妾身却明白,人活这一世,若一切都循规蹈矩本本分分,那这一辈子都难有出头日。我们要想东山再起,就一定要赌一次,赢了会如何不用妾身明言,可若输了呢,却没有任何损失!”

    夫妻几十年,方兆临什么性子,汪氏知道,汪氏什么性子方兆临也知道,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可这件事要怎么做?”方兆临蹙眉道,“即便你想赌,那也要有资格才成。”

    汪氏点点头,心里飞快的转了起来,方兆临见她一个人坐着沉思,他便摆摆手先上床歇了,汪氏就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夜幕,一动不动,嘴里却念念有词……

    “老太太。”苏妈妈拿这衣裳进来给汪氏披上,“夜里凉,您早些歇着吧。”

    汪氏微微颔首,转头看着苏妈妈道:“逸忠回来了吗?”

    “奴婢方才看对面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抬热水,想必已经回来了。”苏妈妈扶着汪氏走到桌边,汪氏却没有坐,而是道,“你去将逸忠找来,我有话问他!”

    苏妈妈应是,扶着汪氏出了卧室去了暖阁里落座,她自己则去请方明奚过来。

    第二日一早,汪氏亲自送方明奚出门,在垂花门遇见了幼清和方明晖,她问道:“你们父女俩这一大早的,去什么地方?”

    “我和爹爹去铺子看看,租客说是到了年底,生意不景气想回乡去了。我和爹爹正好闲着无事,便打算去转转,是收回来自己做点小买卖,还是接着往外租。”她说着一顿,道,“不过,这事儿祖母最有经验,您说,我若是做个干货铺子,赶在过年前开业,会不会有用。”

    “小打小闹的。”汪氏娘家便是商贾,自然心里有数,“再说,年底开干货铺子,那过了年呢。你这样不专心做生意的,便就要做哪些坏不了的东西,譬如笔墨纸砚,或是绸缎绣品,虽有时兴不时兴一说,可到底不会像进嘴里的东西,过了今年明年就得倒了扔了的好。”

    “祖母一席话宛若醍醐灌顶。”幼清笑着点头,“那我和爹爹再商量看看,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汪氏并不关心这件事,笑着道:“去吧!”

    幼清父女俩出了门,汪氏就由苏妈妈扶着往回走,苏妈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担忧的道:“老太太,二爷身上揣着的可是三万两呢,这要是……”

    “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自己儿子什么性子汪氏太清楚了,“他也不傻,知道该怎么做,别的事不敢说,这种事交给他没有问题。”便回了房里。

    一连三天,幼清和方明晖都是进进出出的,汪氏亦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倒是方怀心去了一趟郭府,和郭秀两个有来有往!

    幼清中午回来,在暖阁里歇着,江淮匆匆自外面进来,回道:“夫人,大皇子将郡王送到西苑去了,圣上亦留了大皇子!”

    “哦?”幼清淡淡的问道,“老爷说话了吗?”

    江淮点点头,回道:“爷开口了,大皇子还私下找了爷说要请吃饭呢!”

    幼清掩面而笑,江淮又道:“还有一件事,属下不大确定。”他说着顿了顿,望着幼清道,“方二老爷这两天竟和蔡彰走的很近,今儿蔡彰进宫,方二老爷还一直在西苑外等他,知道蔡彰出来二人才一起离开去用午膳,同行的,还有张茂省。”

    “和蔡彰?”幼清立刻就想到了方明奚一心想要进宫面圣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宋弈不帮忙,所以转道去找蔡彰了?

    江淮点点头。

    幼清却觉得哪里不对,没等她想完,周芳进了门,幼清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二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和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上午出去了一趟,好像是给二小姐往过府送帖子,可能是二小姐要请郭小姐来家里做客。”周芳说着微顿,又道,“其它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大老爷在院子里看书,老太太在暖阁里做针线,方二太太在自己院子里,至于方大少爷一早让胡泉带着他去香山了。”

    幼清蹙眉,道:“方怀心给郭秀送拜帖,何至于让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跑腿,你再跟去看看,他们除了郭家还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周芳一愣,有些不解,可还是依着幼清的话出了门,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回来,回道:“……夫人说的没有错,那两个婆子除了去郭府之外,还去了寿山伯府,单府以及济宁侯府和锦衣卫曾大人的府上。”

    幼清眉梢高高的扬起来,汪氏初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她让自己的婆子去那么多人家做什么?难道是想多认识些人,熟络熟络?

    “幼清!”幼清正要说话,忽然外头乔氏进了门,有些着急的道,“你快去看看,老太太似乎有些不舒服!”

    幼清心头微顿,露出紧张的样子,望着乔氏问道:“怎么会病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可要请大夫回来看看?”

    “我也说要请,可老太太说不用。”乔氏叹了口气,幼清只得和她一起过去,汪氏果然躺在床上,看见幼清来她笑着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人老了,总有这里哪里不舒服的!”

    “祖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给您请大夫来瞧瞧吧。”幼清打量着汪氏,就见她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没有半点生病或者不适的样子,“若是真的有病,可千万不能耽搁。”

    “我真的没事,老毛病了,就是浑身不得劲儿。”汪氏摇着头,携了幼清的手,“不用请大夫,我歇两天就好了,你们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幼清想了想,笑着颔首道:“那好,我和婶婶陪您说说话。”

    汪氏笑着点头,就吩咐苏妈妈给幼清泡茶端椅子,她撑着起来靠在床上,一副要长聊的架势,幼清也不着急,端坐在床边,陪着汪氏从临安的风土人情聊到冬天的京城有什么景致,一直到天都黑了,采芩来催了几次晚饭,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九歌今晚是不是要在西苑值宿?”汪氏忽然想起来似的,幼清就点头道,“是,今儿轮到他值宿,明天他才会回来。”

    汪氏点点头,笑着道:“我们祖孙俩真是相见恨晚,以前是祖母做的不对,你可一定要原谅祖母鼠目寸光才是。”幼清当然笑着说不敢,汪氏又道,“要不然,今儿晚上你就在祖母这里歇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幼清扬眉,朝乔氏看去,乔氏一直干陪着没怎么开口,这会儿听到汪氏说这话,她也愣一愣抬了眼睛,又飞快的垂了下去。

    “好啊!”幼清笑着回头吩咐采芩,“去把饭菜端到这里来,晚上我陪祖母在这里用,再将我换洗的衣物和被褥拿来,搬一个软榻摆在这里。”

    采芩愕然,和小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道:“好。不过太太晚上的药还没有吃,奴婢去把药也带来。”说着才出了门。

    晚上,幼清就汪氏的房里歇下了,两个人其实不过说了句话冷场了,过了一刻汪氏便睡着了。

    熬了一天,说了一个下午的话,能不累么。

    幼清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汪氏就醒了,幼清笑着道:“祖母今儿觉得怎么样,好一些没有?”

    “好多了,昨晚辛苦你了,你快回去歇着吧,不用管我!”汪氏堆着满脸的笑容,说不出的亲切,幼清应是,道,“那我回去了。”说着走到正厅,瞧见桌子上摆了些点心和蜜饯等零嘴,就和苏妈妈道,“都丢了吧,隔夜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祖父和祖母年纪大了,吃的应该更要谨慎小心一些。”她说着,就让采芩将桌上的零嘴都搬走了。

    苏妈妈没有多想,笑着和幼清道谢,等幼清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汪氏道:“事情都办妥了,帖子也都送出去了。”

    “那就去厨房吩咐一声。”汪氏换了一件绛红的葫芦双福妆花缎对襟褙子,戴了深绿的嵌蓝宝石的抹额,富贵中透着亲切祥和之气,苏妈妈高兴的道,“像个老寿星。”

    汪氏掩面一笑,道:“那么多夫人来,我可不能露了怯,撑着场面才成!”

    苏妈妈笑着点头,去忙活去了。

    乔氏带着方怀心也进了门,方怀心穿着一件茜红色绣迎春花滚金边立领褙子,梳着垂柳髻,点了胭脂描了柳叶眉,本就清丽的样子,这会儿更凭添了几分优雅和端庄,汪氏看着直点头,和方怀心道:“你往后要多和你娘学学,她这穿衣打扮,在临安没几个人比的过。”

    方怀心笑着点头,乔氏却蔫蔫的道:“娘,您过奖了!”话落,就坐在一边喝茶,汪氏冷淡的撇了她一眼,拉着方怀心交代道,“一会儿人到了,我喊你出去你再出去,听到没有?”

    方怀心点点头,忍不住问道:“祖母,您背着姐姐请了这么人到府里,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要是将人都轰走了怎么办。”

    “真是傻丫头。”汪氏给方怀心理了理衣裳,道,“她开门落户挂着宋府的牌子,她就是当家的主母,除非她不要脸面,若不然,她就是气的发抖也得笑着去待客。”

    方怀心想想也对,那些人身份不凡,方幼清再傻也不敢得罪那么多人。

    “娘!”方明奚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汪氏皱着眉,“哎呀,瞧你这一声酒气熏天的,一会儿去洗洗澡,换身衣裳!”

    方明奚端了茶盅给自己倒了茶,一口气喝了,就得意的道:“你让我办的事情办成了,人一会儿铁定到!”又从怀里拿了个信封出来,“银子也没有花完,这里还有三千两,还给您!”话落,当着汪氏的面从里头抽了一张一千两出来塞进自己荷包里,还了两千两给汪氏。

    汪氏收了银票,摇了摇头道:“你自个儿贪的还不够,还当着我的面拿,和娘也明里暗里的?”

    方明奚混不在意,嘿嘿笑了起来,回头给乔氏打眼色,乔氏只当没有看见他,坐在一边自顾自的喝茶。

    方明奚闹了个没趣,在椅子上坐下来。

    “老太太。”苏妈妈也笑着进来,道,“单夫人和郭夫人,还有济宁侯府的蔡夫人到了……”

    汪氏顿时兴致很高,像是要上战场的将军,斗志昂然:“走,我们去迎客!”话落,带着乔氏就要出门,可她们一行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砰的一声,众人一愣过去开门,这才发现大门被人自外面关了起来,苏妈妈一愣跑过去开门,拉了几次都没有打开。

    “怎么回事?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苏妈妈和汪氏对视一眼,汪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再开。”

    几个人拉了十几次都没有打开,方明奚怒道:“我来!”话落,一脚踹在门口,厚厚的门框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他气不过又踹了几下,就朝院子外头喝道:“人呢,都死了吗?给我们开门。”

    外面似乎很热闹,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答复他们。

    “走后门。”汪氏心里转了一遍,就带着大家绕到了后院,等去后院时才发现,门也同样被人锁上了。

    “搬桌子椅子出来,我爬出去!”方明奚说着就带着苏妈妈和几个丫头将桌子抬出来,桌子上架着椅子,椅子上落着杌子,他颤颤巍巍的上了围墙,磨蹭了半天却噗通一声栽倒了对面,汪氏也看不到他摔的怎么样,急着道,“摔着没有,你说话啊。”这围墙约莫有时十来尺的高度,摔下去可不轻。

    方明奚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汪氏气的发抖,方幼清,若是我儿摔着哪里,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娘……我没事。”就在这回,方明奚断断续续的话传过来,“我去给你们开门。”就没了声。

    大家便等。

    可方兆临,汪氏以及乔氏和方怀心带着丫头婆子在院子前院子后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明奚也没有如约来给她们开门,眼见过了午膳的时间,外头渐渐安静下来,方怀心气的踢了一脚桌子,怒道:“她肯定是故意的,将我们故意关在院子里,不让我们出去。”

    “不应该啊。”汪氏左思右想,“帖子昨天送出去后,她就一直在我的房里,不可能这么快有反应才对。”可虽嘴上这么说,汪氏心里还是很清楚,若不是幼清有意将她们一家子锁在里头,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不开,还竟然没有人来给她们开门。

    “方幼清,你给我等着!”方怀心气的不得了,肚子还饿的很,她转头怒气冲冲的对苏妈妈道,“有没有吃的?”

    苏妈妈尴尬的摇摇头,道:“原是有一点,只是早上姑奶奶走的时候一起带走了,说是隔夜的不要吃,等厨房新做了再送过来。”后面当然就没有送。

    “她果然是故意的。”方怀心饿的难受,她为了好看,早饭就没有吃东西,“我还穿的这么漂亮,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换饭吃。”话落,气呼呼的进了房里。

    汪氏和乔氏也相继进了门。

    方兆临冷着脸坐在正厅里,和汪氏道:“她觉察你的意图了?”

    “现在还不知道。”汪氏脸色很难看,她费了心神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却没有想到,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被方幼清两把锁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现在就算是方幼清开了门,她有苦都无处诉!

    吵都没有理由吵。

    一家人跟囚犯似的被关在院子,直到外头天渐渐暗了下来,众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方幼清还没有开门的打算,方怀心终于坐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不行,我要爬墙出去!”她说着就要去后院,学着方明奚爬出去。

    “心儿。”乔氏拉着她,怒道,“你胡闹什么,围墙那么高,摔着了怎么办。幼清一会儿就会来开门的。”

    方怀心气的不得了,可是还真的不敢去爬围墙。

    汪氏也饿的不得了,头晕眼花的。

    时间过的极慢,一夜就跟熬了一辈子似的,大家没有吃饭,甚至连水都喝完了,到了下半夜熬不住各自找了房间睡下,可饿的头晕眼花哪里睡的着,翻来覆去一直到早晨,天一亮汪氏就蹭的一下爬起来,心里也来了火,和苏妈妈道:“去,把前院的耳房给我点了。”

    “点……点火?”苏妈妈有些担忧,汪氏就道,“起了火,我还看她还敢不敢继续把门锁着!”

    苏妈妈点点头,扶着汪氏起来,拿了火折子就去了二房,乔氏和方怀心也相继起来,一个个面色发黑眼睛无光,莫说方怀心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就是汪氏和方兆临也从未经历过饿上个一天一夜的滋味……

    “点吧!”汪氏怒喝了一声,苏妈妈举着火折子刚要丢出去,院门忽然砰的一声被人打开,大家一愣转目朝门口看过去,就看见幼清焦急的走了进来,“祖父,祖母,婶婶,你们没事吧!”

    “方幼清!”方怀心指着方幼清正要说话,方幼清就一脸愧疚的道,“真是对不住,昨儿家里宴客,我一时忙的脱不开身,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了,我便有些不舒服,上床就合眼睡着了,一直到现在才醒,听了丫头们说话,才想起来你们一直没有出去吃饭,我觉得奇怪便赶过来看看……”她指着院门,“怎么锁了呢,风吹的,还是谁关上的?”

    “你说什么?”方怀心啐了一口,“分明就是你故意把我们关在里面的。”

    幼清叹了口气看傻瓜似的撇了方怀心一眼,又望着汪氏道:“你们该喊人来开门的。早饭还没有吃吧,可别将祖父和祖母饿着了。”话落,很不高兴的吩咐蔡妈妈,“去,拿早饭来。”

    汪氏低头看着由幼清扶着的手,朝幼清笑笑,拍拍幼清的手,道:“好孩子,是祖母大意了!”确实是她大意了。

    “怎么能是您的错,应该是我的错,我大意了。”幼清一脸的愧疚,道,“祖母和祖父快进去歇着。”

    方兆临就眯着眼睛看着幼清,正要训斥,汪氏就朝他打了个眼色,她拉着幼清进了门,幼清陪着她们吃了早饭,方怀心气呼呼的回了自己房里,方兆临也去休息了,汪氏就让苏妈妈关了门,和乔氏一起与幼清对面落座,笑着道:“昨儿家里可热闹?”

    “托祖母的福,可让我一阵好忙呢。”幼清微笑着望着汪氏,可真是托了汪氏的福。

    汪氏当做没有听懂,笑着道:“那可不能失礼了,十一皇子虽年纪小,可总归是皇子,你可不能慢待了。”又道,“不过你这孩子聪明,估摸着是不会的。”

    幼清眉梢一扬,笑着道:“让祖母费心了,十一殿下昨儿原本是要来的,只是可惜被圣上留在西苑了,倒是没出的来。”

    汪氏眼睛就眯了眯。

    幼清也一刻不让的看着汪氏,她就说方怀心去了一趟十王府,听到那么多事情回来告诉汪氏后,汪氏不该一点动静和反应都没有才对。可是,她没有想到,汪氏竟然对十一皇子动了心思!

    借用她的名义,宴请了那么多人来府里,还用钱买通了张茂省,意图将十一皇子带到这里来。

    想做什么?不过是想将他们和十一皇子之间的联系公布出来,如此一来,宋弈就没有退路了,等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让方怀心做十一皇子妃就是稳稳的事情了。

    宋弈要捧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又没有外家,他将妻妹嫁过去做皇子妃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若说身份,十一皇子现在毕竟还没有多少名头,虽说方怀心身份不高,可攀一攀也不是不敢想的,所以,汪氏这个算盘打的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可惜,现在还不到宋弈和十一皇子之间的关系公布的时机,就算瞒不住了,她和宋弈也绝不会支持方怀心成为皇子妃。

    汪氏也望着幼清,她想的还要多一层,大皇子妃虽说身份尊贵一些,可毕竟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以及两个嫡子,方怀心若嫁过去做侧妃,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将来大皇子登基,方怀心也不过一个妃子,新人笑旧人哭,还不知能得宠几年,她就这么一个孙女,岂不是白费了去。

    可嫁给郑辕,虽说很好,可她打听过了,郑辕这个人性子古怪,且很难拿捏,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少沾为妙。

    所以,十一皇子是最好的人选,出身不高,又刚刚露头,有宋弈作保方怀心进门就是正妃……而且,他这么小年纪就能在圣上面上得宠,可见是个聪明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

    这就像一个赌局,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十一皇子不过雨后春笋刚露头,到底是好笋还是歹笋能不能长成参天的青竹没有人知道,而大皇子什么都稳定了,储君之位不敢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这样想的人是不了解局面,她知道所以她不会这样想……她觉得以十一皇子的局势,将来说不定龙座就是他的,所以,她说这像一个赌局,她要押宝在十一皇子身上!

    赢了,他们临安方氏就是皇亲国戚,输了,还有宋弈和方幼清在前头顶着,且,她还有护身符。

    所以,她才敢用幼清的名义邀请大家来宋府,请十一皇子过来……等着幼清为她们打算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有逼着她和宋弈无路可走,不得不顺着她划的道走下去才成。

    “祖母着急二妹的婚事。”幼清笑着道,“说起来,我昨儿听蔡夫人要给蔡五爷寻亲事,济宁侯府您是知道的,门第可不差,若不然……我请个人做媒,上门去试试?嫁过去,也是正室夫人,还能得诰命加身呢。”

    汪氏心头一跳,立刻就摆手道:“不用,你二妹的婚事我有打算,你就不用操心了。”

    幼清笑着应是,便站了起来,看着汪氏就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汪氏,道,“京城您还不太熟悉,往后若再有什么事,不如和我商量一下比较好!”话落,又道,“这往后要是再被关在院子里,祖母可不能做放火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忙的很,若真烧起来,我们来不及救,伤着你们怎么办!”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汪氏气的直抖,端着茶盅几次都没有喝近嘴里,乔氏看着就道:“娘,依我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大皇子身上,虽只是侧妃,可总比落个一场空的好。您看幼清的意思,一点协商的余地都没有。”

    “谁要和她协商。”汪氏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