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0.第1730章 :番外之云鹤(5)

唐小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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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抬到了半空,又失措放下“好,是我唐突了。”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冷暖的双眸涣散无神。

    本想早早拿药回家的我,此时不知为何,一双.腿竟是无法迈出半步。

    两人就这般站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直到冷暖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再度抬起头来“云鹤,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脸上的东西当真有毒,我不想害你。”

    “是我冒犯了……”从认识冷暖至今,我所看到的都是她古灵精怪的一面儿。

    要么像个扎人的刺猬,让人拿她无可奈何。要么是个笑声清脆的黄鹂,只随意一声轻笑,便能惹得人心荡漾。

    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五十个日夜,可我却早已经习惯了她无谓而洒脱的一面。

    所以,当我面对着今夜这般的她,像受伤的小孩,惊恐又担忧,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样子……是……是不是很可怕?”冷暖咬唇许久,终于吞吐问我“现在……现在你也开始害怕我了,对不对?”

    我从小便在紫禁城里长大,见惯了各种阿谀奉承,也早便摸透了人心百变。纵使冷暖是人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水鬼,可如今她这般模样儿,依旧是让我看出了端倪。

    或许……

    在这短短的五十天里,我们的心境早便不同了。

    她从需要一个人解闷,到慢慢动了心。我从需要给沈爹拿药,到渐渐多了怜惜。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儿,就这般荡漾在了心间深处。

    以前不知,也不懂。

    可现在,莫名生出的酸楚和扭捏却……

    “你果然……还是怕了我。”这头的我一时出了神,未曾来得及回答冷暖的问题。而那头的冷暖,却开始了女子常见的胡思乱想“尊主说得对,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男子,可以做到对我毫不畏惧。”

    说罢,她又苦涩地笑了笑“可是……我竟一点也不想杀你。”

    言毕,转过身去,脸上的落寞显而易见“你走吧,以后莫要夜里出来了。你爹的毒已经解了,我也不再需要别人来给我解闷。”

    听着冷暖的话,心中突然一慌。

    那种难受的感觉未必就像以前所经历过的那般,心痛到无法呼吸。但却,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撕咬,瘙痒至极。

    “冷暖”再度开口,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我若怕你,早在看见你容貌的时候就已经被吓跑了。何苦,到如今还站在你面前。”

    冷暖身子明显一震,只是,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或许……你只是没回过神来。”

    冷暖话音方落,我额头上莫名流下了几滴冷汗。

    什么叫我没回过神来……难道在她眼里,我是个反应迟钝的大傻帽儿么?

    “呵呵”想到此,不自觉竟笑出声来“其实,我觉得你更怕我呢?”

    “胡说!”冷暖反击“我怕你什么?”

    “你怕我怕你。”想都没想,一句饶舌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

    许是我的话正中了她的心思,背对着我的冷暖听了以后,再也寻不出话来堵我。

    于是,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先前。两人默默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离开。

    若可以,就算气氛再如何尴尬,两人整个夜里都不再说话,我也愿意一直这么陪她站着。

    虽然我对她并不了解,今日更是第一次见面。可之前的四十九个夜里,在陪她“解闷”的过程中,这个丫头就已经悄悄走进了我的心里,然后安营扎寨。

    我知道……两个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互相并不了解的人。只是因为每个夜里短短半个时辰的闲扯,就动了心。这样的情愫来得莫名其妙,也十分不可思议。

    可转念一想,这种情感也极其难得不是吗。

    从相遇起,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没有半丝算计。

    冷暖性子不够沉稳,所以每次都是她最先耐不住性子。

    就在我打算开口,试探她的意思时,她便先我一步问道“你不是要回去了吗?时辰不早了。”

    说罢,语气又有些微酸“你说过你爹有起来夜尿的习惯,到时候若发现你不在,该着急了。”

    我见她如此,一时起了坏心,便想逗一逗她“嗯……是该回去了。”

    果然,冷暖一听,立即转过身来。

    原来脸上的落寞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满目轻佻的故作轻松“是啊,快回去吧!我虽不了解你,但也知道你那个便宜爹爹对你来说最重要!”

    说罢,不等我开口说话,她又瞟了我一眼“你陪我解闷多日,如今也见了我的真容,算是相识一场。

    既然如此,便奉告你一句。以后不管为了什么,只要再乌海的范围之内,入夜以后还是莫要出门了。好好留在屋里守着你们的避鬼草,便可相安无事过一生。”

    言毕,素手一扬,狂风起。

    我下意识伸手,用衣袖遮住了脸,以免岛上的尘沙蒙眼。然而,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风止过后,却再也寻不到冷暖的影子。

    “冷暖!冷暖!”我站在原地,朝着空荡荡的小岛喊着她的名字“冷暖!你在哪儿!”

    可是,整座小岛除了我的回音外,再也没能听到冷暖的回应。就连原本被她赋予了鬼法才能在夜里发光发亮的“夜光草”,如今也是黑漆漆一片。

    这个冷暖!

    我虽想过那句话出口后,她回竖起她的刺。但没曾想,这家伙一言不合就跑了。害得我想说的话,竟是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唉,我不过是逗她一逗,反应怎的就这般大?

    这一点,当真像极了忆儿。

    ……

    回到家后,正巧碰到沈爹从床榻上爬起来上夜尿。

    他瞧见我从外头回来,脸色顿时惨白一片“鹤儿,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怎么从外头回来!”

    “爹”我挠了挠头“白天的时候在阿婆家喝了太多汤水,所以夜里总爬起来小解。”

    “你……”沈爹见我如此,有些不大相信“你睡前可不是穿这身衣裳。”

    我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看穿戴整齐的自己,又不好意思笑了笑“爹,我今夜都起来四五回了。您睡得熟,所以不知道。”

    说罢,我衣裳不脱便往被窝里钻去“都是白天喝多了汤水,夜里总是睡不好。天气又冷,一起来就得穿衣裳,麻烦不说,也怕把您吵醒。所以干脆就和衣睡下,这样起来的时候也方便。”

    沈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极其好糊弄。听我这么一说,总算放了心“你啊,真是吓死爹了!爹还以为你方才出去了!

    鹤儿,你要记住!在岛上生活,不管日子过得多孤寂,夜里绝对不能出家门一步,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假装打了个哈欠“这句话您都说了千遍万遍了,儿子记着呢。”

    “你啊,对我可是越发不耐烦了。”沈爹见我如此,无奈摇了摇头“也罢了,你长大了,也难怪嫌弃我啰嗦。”

    说罢,又道“你快起来把外衣脱了再睡!年底了,天气冷着呢。你这般睡下,待会起身没有衣裳穿,可要着凉的。”

    我一个转身,假装迷迷糊糊应道“好……好……”但,却是一点动作也无。

    沈爹瞧着我这个模样儿,不禁又叹起气来“唉……这孩子……”

    ……

    沈爹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再度回到床榻上睡下了。而我,却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脑海里,除了冷暖还是冷暖。

    这种感觉在之前并不明显……

    甚至,就在今夜以前,我都一直认为自己去见冷暖,不过是为了给沈爹拿到药丸。与她闲扯,听她胡闹,也不过就是为了达成交易,陪她解闷。

    可现在,或许是因为真的没有了药丸再拿,没有了借口再找,我才渐渐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她的笑,她的嗔,她的霸道和无理取闹,轮番在我脑海里滚动。

    说来也奇怪!

    不过只是见了她一面,她的容貌也的确惊奇。可是,我怎么就有一种陷下去就再也起不来的感觉?

    若不是因为我从小就看得明白,我一定以为自己是着了冷暖的魔,被她下了蛊。

    我的内心很是矛盾,一方面,想让自己早些冷静下来,莫要多想。一方面,又舍不得把冷暖的影子就这样赶出去。

    ——你觉得我无趣,我觉得你有趣。我可舍不得吃你,我要留着你给我解闷,做我夫君。

    ——不许你在心里骂我,我可是正经姑娘。我只不过觉得你与别人不同,所以稍微不矜持了那么一丢丢。

    ——嗯?你问你姓什么,你让我闻人?

    ——好吧,我闻闻你,你告诉我你姓什么。

    ——我姓冷名暖,你叫我阿暖就好。

    ——你想见我吗?

    ——我有时候很美,有时候很丑。我想让你见到我美的时候,又怕你会看到我丑的模样儿。

    ——若不是因为我太闷,我才不找你这个冰块头。你放心,我不会吃你的。我可是要娶你做夫君,生猴子的呢。

    ——其实我不姓冷,我只是喜欢你们人间的一个词。冷暖自知,这四个字儿我喜欢。

    ——那么俊俏的一张脸蛋,怎么老冷着?看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你再陪我一会儿嘛。

    ——我可从来不轻易撒娇的,你就再陪我一小会儿。

    ——云鹤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虽然吧,你到现在都没见过我的样子,不过你不是说了吗?人的美丑,不以皮囊来论。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会在乎我的皮囊。

    如果……我说如果!以后如果你要是想娶妻生子,你第一个会不会想到我啊?

    ——那个……云鹤啊。虽然吧你这个人跟个冰块一样,不讨人喜欢。我呢,也有点瞧不上你。不过看在你一直陪我解闷的份上,如果你以后娶不到媳妇儿了,我倒不介意跟你凑合凑合。

    ——云鹤,你为什么不怕我?

    ——你真的不怕我吗?若是……

    天啊,我要疯了。

    从小我就跟母后和忆儿自闭在坤宁宫里,性格一直都十分沉稳。就因为这沉稳的性子,忆儿背地里老跟岩弟说我是个小老头。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被一个水鬼折磨成这个样子。

    睁开眼是她,闭上眼也是她。

    好在母后不在我身边,若母后在的话,定会为我担忧不已。

    还有父皇……

    他若还活着,也定会笑着说:我们的鹤儿,终于也拜倒在女子的石榴裙下了。

    对了,特别是忆儿。若她在……怕是会吃醋的。说不定,吃完醋后还会取笑我一阵。

    那么多年来,她想尽法子逼我,就想看我抓狂崩溃的模样儿,可一直未能如愿。现在……我终于被折磨成了另一番样子,却不是为了她。

    ……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惦记着冷暖,我一直都无精打采。

    每次去给阿婆干活,总是频频出错。

    而沈爹呢,说聪明,倒不聪明。可说好糊弄吧,也是我低估了他。

    自从那天夜里瞧见我从外头回来后,他心里便犯了嘀咕。第二天又见我精神不好,更是担忧不已。

    加上,吃了药丸后的他总算把体内的毒素排清,精神好得不了了。冬日里又没有农活干,所以便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哪怕连小解出恭都守在外头。夜里,更是跟我睡在了一处。

    我好几次想出去找冷暖说个明白,可是苦于没有机会。

    于是,对她的思念也便越深了起来。

    ……

    不知是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大,还是乌海这个地方的气候比起京城来,更寒冷一些。

    年底的时候儿,大雪不曾停歇地下了半个月。岛上到处白茫茫一片,就连岛屿四周的乌海,也都结了冰。

    但是,纵使天寒地冻,可小岛上却格外喜庆,处处欢声笑语。

    是啊,腊八节到了。再过上几日,便过年了啊。

    ……

    因为沈爹前些日子去过一次镇里,用卖海鲜干货的银子置办了好些年货。所以今年的腊八节,竟有了腊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