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

游牧书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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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日父亲带回来的消息又让胡二再次感受到了世事无常,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既然有此机会证明自己,他定会再拿一次会元,让世人看到,他胡二,对的起他的才名!让林家姑娘看到,她并没有看错他!

    一月之后,加试在贡院如火如荼地进行。而当日胡老让查的线索也有了眉目。

    这顺天府尹贾雨村果然有问题。

    顺天府的仵作收了胡家的赏银后透出了点隐秘的消息:客栈中死的举子并不是自杀,实则是他杀!虽然仵作到场时,举子已经被放了下来,但他脖子上的勒痕很长且比较均匀,且舌尖有破损出血的现象。而以仵作多年经验来看,自杀之人的勒痕是喉部最深,依次往两侧递减变淡,且舌头会因绳索挤压而吐出,不会被咬伤。

    而顺天府对外放出的消息却是举子自杀,可见这贾雨村也是众利益链中的一环。

    胡家再往下查探,这举子被发现后,很快就有人去贾雨村府上连夜拜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工部左侍郎段子序。

    “段家虽不是世家大族,却也算清贵人家,祖上也曾入阁拜相,不过后代资质平平,逐渐没落了而已,这段子序是他那代中的佼佼者,若不是资源有限,如今绝不会只是左侍郎而已。”胡老道。

    “被杀伪装成自杀,只是为了让人记起当年的案件吗?可这举子又何其无辜!”胡二的大哥胡至深问道:“且这个段子序又是以什么一个立场横插其中?”

    “当年的案件我也去翻阅了,依照仵作所言,那被青阳家顶替的举子确实是自杀无错。不过令人生疑的是,他家人已经死绝了。”利用职权之便,胡纬天对当年的案子再次进行了详细的查阅,并派人去举子老家查探了一番:“当年举子自杀后没多久,他家中的老母做完饭后好似忘了熄尽柴火,一把大火连同他的双亲、妹子在内,通通都给烧死了。”

    “这是要死无对证啊。”胡至深道。

    胡纬天点头,“不过也不是到此就断了,还是有个惊喜的发现。”

    “父亲,如此紧要关头,您可别再打哑谜了。”胡至深催促道。

    “急甚?我们家与‘刑’之一字打交道,最忌‘急’字,一着急,就容易被假象蒙蔽双眼,普通人被蒙蔽了,只是多了一些误会,而我们被蒙蔽,多的却是冤假错案。”胡纬天趁此机会敲打了一番大儿子,虽知大儿子平时性格稳重,如今只是遇上了与亲人相关的事才会着急。但是谁也说不准,以后胡家还会不会遇到第二次、第三次大事,作为长子嫡孙,无论遇到何事,即使是与至亲相关,也都要冷静自持,只有抛却急躁,保持冷静,才能在细节中发现问题的关键,在迷雾中探索出案件的真相。

    “是我着急了。”胡至深低头认错,是他太过急躁了。

    胡纬天打了一棍又给了颗甜枣,安抚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这才接着说了下去:“这段府中藏了一个丑女,段家主母早就想把这丑女打发出去,谁知段子序甚是维护她,甚至不惜为她与段太太争吵。此事本为段家后院之事,可这段太太因不忿段子序的偏颇,回娘家哭诉想抬出娘家压迫段子序逐人,这才纸包不住火给抖了出去。”

    “听说这丑女虽冠以丑字,可脸蛋非但不丑反而十分美貌,只是她身上有大片灼烧的痕迹,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当家主母的厌恶,这才被传作丑女。”

    胡老道:“本来听者只会叹一句段郎多情,但如今把这丑女,与当年举子那烧死的家人一联系,不难得出,这丑女十有八/九就是那举子的妹妹了。”

    胡纬天道:“没错。”

    胡至深细想了一回前后的关联,恍然大悟:“难道段子序是为了心爱的女子,才入此复仇之局?”

    “要证明此事,还得接近这个丑女。”胡纬天道:“我有预感,若能从丑女口中问出话来,我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林家,事关未来姐夫,林昭对此次舞弊之案也是极其关注。

    他拆开了穆堇传来的信件,细细地回看了一遍旧案的细节,却被这样一句话吸引住了——关押那位曾大人的牢房满墙都是鲜血。

    林昭觉得此处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说不出熟悉在何处。

    他闭了闭眼,开始勾勒曾延想要倾诉冤情的画面:他没有纸没有笔,更没有肯为他转述冤情的人,只有黑暗阴冷的牢房和随时会到来的迫害。

    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牢房内,时日无多的曾延会产生哪些情绪呢?他会有对家族的担忧,会有对无法改变现状的焦躁,会有对即将而来的死亡的恐惧,还有一点特别重要的——他会有对蒙受这一切不白之冤的愤怒。

    这种愤怒他无处诉说,所以当他看到空荡荡的墙面时,愤怒驱使了他咬破手指,在墙上涂上了血书,可手指的血液不多,才几个字就涂不出了,他又咬破了手腕,让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他蘸着自己的血,继续在墙上涂写下冤情。

    当真正的主谋派人来灭口时,看到了这满墙的血书,就放干了曾延的血,用他的血来把血书覆盖掉,不让别人看见——

    等等,不让别人看见?为何要把鲜血涂满整墙来覆盖血书?为何要在意这血书不让人看见?曾延如果只是喊冤的话根本没必要把血书涂掉,只有——这血书中出现了真正主谋的名字!

    林昭终于想起了这种熟悉感出自何处,他前世看过一部侦探动漫,里面就有这么一个案子,因受害人在密闭空间用颜料写下了凶手的名字,因而整面墙都被凶手用同样颜色的颜料覆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这样的先例存在。

    他提起笔把自己的猜测写进了回信里。

    若是曾延知道主谋是谁,那就说明他与这个主谋有所接触,两人之间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从曾延满府抄斩速度之快上,亦可看出,此人非常顾忌身份会被曾家曝出,这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他与曾延的关系定然不菲。

    看完穆堇同他说的所有查案进程,林昭觉得还有一点遗漏之处,那就是青阳长公主府。所有的进展都是围绕受贿者而去,那行贿者呢?直接查行贿者的往来记录,这难道不是最直截了当知道真相的方式吗?

    其实,这也并不怪林昭不知,青阳长公主府上的事当年被老圣人下了明旨:事关皇亲,到此为止,不可再传。

    其实连青阳长公主自己都不知,她的小儿子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偷挪公中银钱,仗着自己是老圣人的亲外甥,用钱财给自己科举开路。

    其实他明明可以跟圣人舅舅讨个闲职做做,可谁让他上头的哥哥们都十分争气,只有他从小到大被公主母亲念叨只懂游手好闲,不如他两个哥哥。这年轻气盛的年纪,哪里听的进家长处处把自己与别人作对比,而且自己还是那个样样不如人的一方。所以他就想干一件大事来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比如考中进士。但理想再丰满,也敌不过现实的骨感,由于才学有限,真凭他自己的能力,估计连最后一名都挨不上边,所以他就萌生了舞弊的念头。

    待舞弊案一出,青阳一看自家小儿子榜上有名,那受到的绝对不是惊喜,而是妥妥的惊吓。她连忙喊了下人去把小儿子找回府来,却直至深夜才等回了酩酊大醉的小儿。而这一醉,就是这么多年。

    没错,就在舞弊案爆出的那一天,青阳的小儿子在外喝酒时被下了会令人痴傻的毒药。

    下人找到他时,他满身酒气躺在了一条小胡同里。所以,是谁下了毒,也无人得知。

    青阳又惊又痛,连夜入宫请罪。

    因为是亲皇妹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亲外甥,这抄斩之罪只能罢了,又因外甥已被下毒,再也无法同常人一般行事了,所以最后老圣人只对外下达了其终身不得入朝为官的圣令,以掩盖此事。毕竟有个因科举舞弊而痴傻的皇亲国戚,对于好面子的老圣人来说,传出去着实难听。

    而除了痴傻的本尊之外,青阳满府都不知主谋到底是谁。

    所以,如今旧案重提,大家都下意识的忽略去查探青阳长公主府。

    而他们不知,青阳长公主也在时刻关注着这个案件。

    她原本坚定地相信,曾延就是那个主谋,他为了堵住小儿的嘴,就先下手为强去下了毒。虽然若是细究其中,还是能发现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但是青阳她不愿意再去寻找其他答案。

    其实,真要说来,小儿之所以会走到了这一步,与她望子成龙给予他的压力密不可分,可正是因为她的骄傲,她才更不愿意相信自己才是那个把儿子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她宁愿把这一切归咎在那个主谋身上。

    所以当曾延被推出来时,她毫不犹豫地就认定了,就是他害了小儿。因为那一刻,她需要一块浮板,一个替代内疚的自己的存在,一个承担所有过错之人。

    当听闻曾家满门抄斩时,她心中甚至觉得无比的畅快,觉得带来这一切不幸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时至今日,种种事项都指向了当年,曾延竟然也极有可能是受害者,那真正的主谋还隐藏在人群中,嘲弄着世人的无知。

    看着依然痴痴呆呆的小儿子,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说不得还在哪里逍遥自在,青阳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决意跳出了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当年的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