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南巡前夕2

游牧书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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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巡诏令虽早已下达,但等圣驾真正从京城出发已是正月里了。

    在这漫长的等待里,林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第一个年。

    腊月十五,林黛玉姐弟两的先生贾时飞也就是贾雨村,停了课向林如海辞行,回老家过年去了。自去岁革职被贬后,贾雨村把家眷安置在了老家湖州,自己独自在外云游,想寻找机会再入官场。他云游至扬州,机缘巧合之下被林如海招揽至了府上,当了林黛玉姐弟两的启蒙老师。此去临行前,贾敏给他备了整整一马车的年礼和土仪,另安排了一名小厮相送。直把他妥帖地护送至原籍才驾车返回,并约定了年后来接。

    节日的气氛一日比一日浓郁,扬州城里处处张灯结彩、结棚设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许多外出跑商的队伍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带来了许多异域风情的小玩意儿在街市里兜卖。这城里城外的百姓,揣着辛苦忙碌了一年攒下的积蓄,兴致高涨地扎堆采买着年礼年货,准备回家过一个丰盛的新年。

    林府里从上到下从里至外也是一片忙碌。

    离年日近,林如海开了祠堂,着人将里外打扫干净,供器也一并擦拭一新,以备除夕这日祭祖之用。

    除了任后在扬州新置的,林家在姑苏的几处庄子今年收益也颇丰,庄头们陆续带着厚厚的交租单子,赶着一车车的年货来府上进贡。林府人丁稀少,这些事都由林如海亲自出面接手安排。林昭作为下一代唯一的男丁,被林泛亲自抱着,紧跟在林如海身侧。他侧耳听着庄头们念着物品清单,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书宦世家、皇帝心腹,这比之书中贾府的富贵,也不差什么了。

    另一头,贾敏携林黛玉则领着众人换了门神、联对、挂牌,用新桃符替下了旧符,还早早的使人打制了各种花样的金银锞子,待除夕时用来赏赐给小辈与仆从。

    往亲戚们家去的年礼货船早两个月就出发了,如今各家的回礼都已基本回来了,一抬抬大小不一的箱子被搬进了主院。

    院子里,文竹亲自念着礼单,贾敏则在一旁指点着黛玉,把各类礼品按照不同的类别,依次有序地归置到了库房。

    “太太,福旺回来了。”干姜进来回禀道:“现下在前院偏厅候着。”

    贾敏瞬地站了起来,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昭儿解药之事终于有回音了,忧的是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人才回来,不知是否有变故。

    她吩咐文竹帮衬着黛玉继续归置年礼,自己则带了雪菊等人匆匆出了主院。

    赶至前院,贾敏吩咐众人在偏厅外守着,只留雪菊在侧伺候。

    “如何?”贾敏挥手免了福旺行礼,开门见山地问道。

    “禀太太,顾郎中已到他师兄府上了,此番先差我回来报个平安。”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上道:“这是顾郎中的亲笔信。”

    雪菊从他手里接过呈给了贾敏。

    贾敏打开,快速地默念起来。

    原来这解药之事顾郎中已经和师兄商量好了,此次南巡,顾郎中的师兄作为随行太医会跟着圣人御驾一同南下,待到了扬州,便找机会给林昭解毒。

    一口气念完,贾敏这才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遂问起他们路上的细节。

    “有林小管事和众好手相护,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谁知在京城脚下还是出了事。”福旺回道:“那日申时刚过,突然下起了暴雨。顾郎中说离京城还有一日路程了,并不急在这一时赶路,不如先在附近找户人家住下避雨,待第二日再赶早出发。我们与林小管事商量了,觉得可以便应下了。因外面雨实在太大,天又黑的快,我们几架车停在了官道边,林小管事先带了两人去前面探路。谁知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出了大事。”

    “到底如何?”雪菊急着替贾敏问了出来。

    “一行蒙面人忽地跳了出来,拎起刀子就砍。我与福兴被一位壮汉眼疾手快推了开来,只受了点皮外伤。”说罢他拉起了袖子,露了露手臂上狰狞的疤痕,怕吓着她们又快速遮上,“好在他们也并未赶尽杀绝,大伙儿都只是受了点轻伤。只是顾郎中连着他那架马车一齐被劫走了。”

    “后来呢?这些蒙面人是谁?顾郎中如何被救出来的?”雪菊问。

    “没多久林小管事就回来了,我们一合计,打算连夜上京向顺天府尹求助。没想到还未走多远,先在路上遇着了一位贵人。”

    “别卖关子了,快说。”雪菊催促道。

    “原来是东平郡王府的家的穆小公子,他见我们形色匆匆,又不是京城人士,便派人来询问。知晓我们的遭遇后,立马把身边的护卫,尽数派出帮我们救人。”

    “竟然是他。”贾敏叹道。

    这东平郡王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他的正妃正是林如海的下属、盐运司副使吴老爷的嫡亲姐姐。要说这吴老爷能坐上盐运司副使这个位子,还是沾了他姐姐的光,只是这人心不足蛇吞象,吴老爷并不满足于只做个副使,一直暗暗想顶了林如海的位子,只苦于无能无路而已。

    这吴家人无论是姐姐还是弟弟,都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女儿生了不少,想生个儿子却是极难。要不然吴启鸣被打伤了,吴老爷会这么恼怒地和张知府翻脸吗!这吴老爷还有个儿子,郡王妃娘娘可就更苦了,一连生三个都是女儿。关键她还善妒,东平郡王的后院这么多年里,除了一众庶女们,就只有这位穆小公子一个男丁被养活了。

    “接着说。”贾敏示意。

    “我们找了一整夜,仍旧没有线索。天亮后,这位穆小公子派了人来与我们接头。他说穆小公子想提醒我们最好不要上顺天府。圣上南巡在即,京郊却发生了歹人作乱这等事,说不得弄得个不好这顺天府尹的官路也就走到头了。我们此行不但会碰壁,还极有可能要被倒打一耙。”

    “说的不错。”贾敏暗暗点头,果然是郡王爷家的公子,小小年纪就见识不凡。

    “所以接下来,都是这位穆小公子在使人帮忙打听寻找。”

    “直到大半个月后,我们才找到了顾郎中。原来顾郎中早已被带到了京城之中。他被关在了城东一户富商家,这户人家男主人出门在外做生意,女主人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并不知晓家中多了个陌生人。顾郎中被锁在屋里大半个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人虽没受什么伤,却瘦了许多。”

    “据说每晚会有蒙面人来送一次吃食,不过也是这一点才让穆小公子的人注意到了这个地方。我们救出了顾郎中就一齐去了他师兄府上。不过顾郎中他师兄也是个怪人,定要顾郎中恢复了才肯放我们回来报信。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这话说的可真没错,别看顾郎中医术了的,这身体却不甚健朗,将将调养了一个月才好。”福旺摇头感叹道。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听了这一出跌宕起伏的戏码,贾敏主仆两不由得感慨道。

    虽然不知顾郎中为何会被绑上这么一回,不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人没出什么大事。此行进京求药也算顺利完成了。至于绑架原因嘛,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这天。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除夕这天很快就到了。大清早,林昭在迷迷糊糊中就被素馨抱了起来,从头到尾的被好一阵倒腾。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发现头上先被细细地编了辫子,再用红绳扎出了两个小鬏鬏的形状,绑头发的红绳上竟然还被仔细地编入了两颗小铃铛。他一走路,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响铃声,一看就是素馨的恶趣味。

    果然,他顶着这副装扮刚到正房里就被贾敏搂着笑了一通,连一旁的林如海看了也忍俊不禁。大伙儿笑了一阵,他就被贾敏催着和林如海去了祠堂。

    因整个林府只有林如海和林昭大小两个正经爷们,所以林府的祭祖仪式就没有别府那么隆重复杂。父子两人亲手摆上了鸡鸭鱼肉瓜果干点等各类祭品,对着林家先祖牌位三叩首,三上香,先告慰先祖林家有后了,再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来年全家健康安泰,诸事顺遂。祭祖就结束了。

    回了主院,林昭与黛玉两个端端正正地的给上首的林如海夫妇二人磕头行礼,两人各自都收到了一个绣花精美的小荷包,林昭的荷包上绣着一只威武雄壮的大公鸡,他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两个“状元及第”式的小金锞子,而黛玉的荷包上则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羊,里面装的是“笔锭如意”式的小金锞子。这两个荷包的绣花分别对应了姐弟两的生肖,姐弟两个都非常喜欢。

    接着林府的内外总管、管事,府内大小丫鬟婆子,都一一来给主子们磕头拜年。来拜年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压岁荷包,里面分别装着样式不一的金银锞子,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府中人人都乐的合不拢嘴。

    阖府欢乐的节日气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