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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夜,九铭赌坊里人还不是很多,空旷的大厅里,摆着几十张桌子,基本上的桌子旁都没有人,只有两张桌子上,人脑袋挤得满满当当的,连泼盆水都泼不进去。
秦冲走过去一看,其中一张桌子是在掷骰子,另一张桌子上,有个荷官正在发牌。
对于发牌的规则他不懂,于是走到骰子桌旁,静静地呆站着。
看样子楚芊也是第一次进赌坊,站在秦冲身后,一脸紧张,话也说不出来。
听了一会儿,秦冲回头问楚芊道:“把那二两银子给我吧?”
楚芊一脸肉疼:“最后二两银子了,可别输了!”
她明白秦冲的意思,想要找到那女子,自然只能是找事。而要在赌坊里找事,最直接的方式自然是赌:秦冲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力,能不能找到那女子,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秦冲拿着银子掂了掂,挤进人群中,望向那温文儒雅的荷官:“二两银子,能下注吗?”
荷官没有半分轻蔑的神色,和善地笑了笑:“赌桌是圆的,无论贫富都可上桌。莫说你有二两银子,就算只是两枚铜钱,赌坊也没有不让你下注的道理。你买什么,买定离手了!”
秦冲看看桌子上,一边是大,一边是小,“大”的一边,堆了一大堆银子,“小”的一边却只有寥寥几块银锭。他想了想,把二两银子丢在“小”字一边:“既然是赌,那就赌吧!”
荷官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旁边有人好心地劝道:“小兄弟,你不知道,这桌子,已经连开十一把‘小’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是会开‘大’的,你要不要换一换?”
秦冲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不换!”
“为什么?”
“因为买大的太多了,我买了也赚不到钱,不如买小的,赌嘛,就是要赌!”
旁边有赌客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心倒不小,可惜,赌博不是你这样赌的……”
话音未落,荷官已将骰盅揭了起来,三枚骰子安安静静地摆放在赌桌上:一三四!
“娘的,居然又是小!”有人忍不住叫起来,“连续十二把小,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荷官脸上笑容不减:“任由下注,买定离手,可不要胡说什么!”
有人拉了拉那说话人的衣角,那人连忙住了嘴,额头上已有冷汗渗了出来!
秦冲憨厚地笑着,收回了自己的钱:二两银子已经变成了十五两。
他在旁边旁观了五把,可不是只傻站着不做事的。当然具体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但自打半年前他开始修炼以来,整个人就像开了挂似的,听力、视力、感知力,都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现在的他,甚至能听出数十丈外一声细小的虫鸣,也能听出骰盅里骰子的滚动变化。
当他接连五次听出了骰子的大小之后,他知道,今天晚上,就是他发大财的好时候了。
虽说今晚的重心是要找出那个神秘的女子,但同时赚上几百两银子,让他们能在武城里多呆一会儿,他也是不反对的——当然他暂时还没想到,赚了银子,能不能带得出去?
而且,他已听到楚芊的动作,她走到了一个小厮身边,顺手帮着小厮整理桌子上的青呢桌垫,一边轻声问道:“小哥,咱们九铭坊里的那位荷官姐姐,怎么没见着了出来啊?”
那小厮答道:“咱们九铭赌坊有七十五位荷官,其中有二十三位姐姐,你说的是哪一位?”
秦冲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就知道,楚芊会有办法,打听出那女子的身份的。
然而,半个时辰后,楚芊回来了,却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秦冲面前已摆了一大堆筹码,他也早就没有在骰子那一桌赌了,而是换了一张桌子,这桌子的赌法是“十三点”,五张牌,以三张拼出十三点,剩下两张便用来比大小。
“一二十,对五,这次你小子比不过了吧?”与他对赌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三根指头挟起两张牌,不可一世地哈哈大笑,伸手就要去捞赌桌上的筹码。
秦冲却轻轻翻开自己的牌:“不好意思,我是三四六,对八!”
那中年富商怔了怔,恨恨地把牌扔到桌子上:“娘的,连输七把,你小子是魔鬼吗?”
秦冲乐呵呵地把筹码揽过来,抓起来就走。
荷官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打扮十分清凉,轻笑道:“小兄弟,莫走啊!”
秦冲很憨厚地笑道:“换一种玩法,不然时间长了,手气就会改了,那就不好玩了!”
“也是!”荷官妩媚地笑着,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芒。
秦冲抱着筹码走向服务台,楚芊跟在他侧后方,低声道:“问过了,不是这里的荷官,也不是老板或是其他什么主事人的女儿、妹妹、小妾之类的,我怀疑,根本就不是这儿的人!”
秦冲笑容不减,一边跟旁边人打着招呼,很快便走到服务台前:“劳驾,换银子!”
青衣小厮看了他一眼:“全换吗?”
“瞧你说的!”秦冲笑道,“全换了我还玩什么?留一百两不换吧!”
青衣小厮轻轻地舒了口气,似乎是放下心来:“要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哪个钱庄的?”
“通和钱庄!”
通和钱庄是大武王国的一个大钱庄,由三十余家商号联合开办,名声还是不小的。
“那算了。通和钱庄的银票大武钱庄不认,兑换麻烦,现银吧!”
大武钱庄是大武王朝的国立钱庄,资本雄厚,一向不大买通和钱庄的面子。
于是青衣小厮拿了一个布袋子,里面装了满满一口袋的银锭,沉甸甸的,交给了秦冲。
楚芊低声问道:“你这是赢了多少啊?”
秦冲抱着银子,满脸堆笑地走着:“不多,一千二百两!”
楚芊骇然,见他拐了两张桌子,手中的银子便不在了,知道他已收进了黑铁戒里,却又见他手上还有几块筹码,便问道:“你怎么不全部换完呢?”
秦冲兴高采烈地笑道:“要是全部换完了,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楚芊忍不住往四周看去,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却见秦冲已走到了赌坊门口,两个把门的便问道:“小兄弟,怎么,不想玩了么?”
“哪能啊!”秦冲抛了抛手中的筹码,“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我还没赢够呢!”
于是两个守卫便没有阻拦,看着他们走出赌坊大门,很快便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潮里。
楚芊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以前来过赌坊,怎么这些门道弄得这么清楚?”
秦冲笑道:“以前流浪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老爷爷,据说是什么‘赌神’,他给我们讲过赌场的故事,我听了就记在心底了,而且时常会想,我要是进了赌场,该怎么做。”
楚芊不由咂了咂舌头,又听秦冲低声道:“她不是九铭赌坊的人,难道是九铭楼的?”
楚芊一想到九铭楼,忍不住俏脸一红,嗫嚅地道:“那怎么办,我们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秦冲望了她一眼,又低声道,“不过咱们得改一下装。”
他带着楚芊走进一家成衣铺,等出来的时候,两人便换了一番模样:楚芊文秀儒雅,便换了一身银白儒袍,头扎文士巾,手摇文士扇,一副风度翩翩、清秀斯文的模样;秦冲则像是她身边的小厮一般,黑衣黑裤,跟在身后,轻易不敢越雷池一步。
走在大街上,楚芊忍不住大皱其眉:“你叫我换这身衣服,可是我哪能装什么文人才子啊!那九铭楼是什么地方,既是青楼,更是文人秀士流连不舍的地方,斯文着呢,我装得住吗?”
秦冲低声道:“来九铭楼的,一则是文,二则是财。你没才气,那就显财富啊!再说我们只是去找人,又不需要做什么,装不了太久的,随机应变就好!”
虽是时近戌时,但此时的九铭楼正是热闹的时候,两个龟奴站在门口,不停地高呼着。一见秦冲二人过来,便大声叫道:“公子多时没来啦,楼里姑娘甚是想念,快请,快请!”
楚芊面红耳赤,不知道的人听了这声叫喊,还以为她以往经常来这儿呢。
走进楼里,却不知该往哪儿走,只见到处都是青春貌美的姑娘,陪着脑满肠肥的富商公子,嬉笑玩耍,那模样,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敢去看,直把一张脸羞红到了脖子根。
却在这时,只听一阵清幽的琴声,有人大声叫道:“梦姑娘弹琴了,快上去,快上去!”
秦冲和楚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一阵人潮涌来,两人便身不由己地上了二楼。
二楼却比一楼大厅要清雅得多,正中间是一座三尺高的台子,四面都设了雅座,甚至还有包间。雅座和包间都挤满了人,台子上则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秀雅女子,正在抚琴。
这女子,正是在镇国公府墙外祭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