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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全城的人都在讨论,昨晚富平将军府的事。
议论那个戏班子。
隐隐的不知道从哪里透露出,徐锐昨晚已暴毙的事。
“生乱打架的时候,徐大人就没有出现,那个时候还是子时前呢。”
“对,徐东凹昨天亥时多点去将军府了,现在还没回家。”
“那就对了,徐锐真的暴毙,奶奶算准了。”
“奶奶可真太厉害了。她说三天就真的三天,子时都没有超过。”
叶文初从家门口的巷子一拐出来,就有许多人围着她问候,看她的目光,和看活菩萨差不多。
“奶奶,您真的比神仙算命还灵验,阎王爷一样,让人三更死,人拖不到五更天。”
叶文初和蔼地笑:“怎么听着像道士?”
“奶奶,您是神仙!”
“小伙子,真会说话。”叶文初笑盈盈对和她说话的年轻人道。
年轻人脸一红。
叶文初先去的将军府,刘老夫人由刘夫人陪同在等她。
两个人的气色都不好。
“这是兆平的夫人,马氏。”刘老夫人给叶文初介绍刘夫人,又对刘夫人道,“还不快给奶奶行礼。”
刘夫人乖乖上前来行礼:“姨母好。”
“把衣领拉一拉,”叶文初指着刘夫人半敞的领口,一弯腰她都全看到了,“我年纪大,见到这样不得体的装扮,不舒服!”
刘夫人:“?”
她想到昨天在四小姐手里的受的气,真是越忍越憋屈,但还是乖乖将衣领拉上去遮住前胸,行礼道:“多谢姨母教诲。”
叶文初不满意的嗯了一声。
“你下去吧。”刘老夫人撵了刘夫人,和叶文初低声道,“我也瞧不上,可兆平不知道从哪里赎回来的,他就喜欢这种,不提了,反正不给给她生孩子,让兆平玩吧。”
叶文初颔首,一边给刘老夫人检查,一边随意问道:“早上街上都在传,徐锐死了?”
“死了,暴毙。兆平要面子不想对外传。老姐姐,你们可真的神了!”刘老夫人道。
叶文初拍了拍刘老夫人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人要惜命,有时候宁可信其有。”
刘老夫人深以为然,人年纪越大就越惜命。
“你有我,别怕。以你身体的状况,多动动八十没问题。”
刘老夫人高兴不已,一扫昨夜的晦气。
“说起来,四小姐昨晚回去可说了什么?”刘老夫人问道。
“那孩子就是性子直,回去也没说什么,这不一大早在补觉,谁都吵不得。”
刘老夫人听着叹了口气:“只恨家里男丁少,不然真相把四小姐接我家来。”
叶文初没接话,您家的男丁,我可不敢高攀。
叶文初从将军府回到药行,门口的病人已经在等着了。
毛很远几个人见四小姐又没来,毛介偷偷问八角:“四小姐又在家补觉”
“有问题吗?”
“没有,我哪敢啊。”毛介嘿嘿笑着,道,“我可听说了,四小姐昨晚在将军府,用一枚金簪将肖家小姐钉在墙上了,是不是?”
八角一脸得意地道:“传得还挺快。”
“四小姐下午来吗?”黄燕问道,“我听说四小姐收马玲做徒弟,不知道四小姐愿不愿意再多收一个徒弟。”
八角白他一眼,正要说话,门口一位老妇,忽然照着儿媳的脸抽了一巴掌:“扭捏个什么劲,你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能来带你看病花钱,就是尊重你,不然就让我儿子休了你。”
八角顿时往门口去,婆子的儿媳很年轻,但气色很差,瘦得像竹竿似的,捂着脸躲着人群打量她的眼神。
“吵什么呢?你拿着号了吗?”八角叉腰吼道。
这是一例不孕不育的疑难杂症,头一天就来过一次,半夜儿媳来排队等的号。
叶文初看过,妇人身体没有大碍,但营养不佳,就开了一些补药调理半个月,并要求妇人将自己夫君带来一起检查。
没想到妇人今天又来了。
“还要拿号吗?我们前天就看过一次了。”婆子道,“病又没有看好,凭什么来一次都要拿号头?”
婆子说着,推开最前面的人,扯着儿媳要进来。
“茉莉奶奶,您开的都是补药,她年纪轻轻没必要吃补药。您直接开些让她能怀孕的药就行!”婆子喊着。
八角和毛很远一起拦在了门口。
“奶奶说过了,让你儿媳补身体和让你儿子来检查,其他的不要多说,白耽误时间。”
毛很远也吼道:“老不死的东西,站我们药行前面就动手,惊着奶奶,你负责吗?”
“没号的就滚,耽误别人时间。”
那婆子吵架,但岂是毛很远和八角的对手,吵了几句就败了,她气不过,回过身去又扇了儿媳一巴掌:“没看到我被人欺负了吗?你这没用的东西,不会生孩子,连吵架也不会!”
别人看不下去,帮着一起骂婆子。
儿媳透过人群,看向正在给人诊脉的茉莉奶奶,又垂了眼帘,被自己婆母拉走了。
“真是病的不轻,那儿媳也窝囊。”毛很远恨铁不成钢,“一个老婆子,还打不过吗?”
“什么东西!”
八角使劲点头:“要是我,一巴掌扇到她耳聋。”
“我就在她的茶里下泻药,泻她百八十次。”毛介道。
黄燕啐道:“你就知道做这种恶心的事,下什么泻药,楼梯上倒点油,摔死她。”
门外病人中也有附和的,一时间都聊了起来。
上午很快过去,叶文初结束后回家去,叶俊早上跟着房忠去铺子学习,家里的门是锁着的。
家里人都知道四小姐上午要睡觉,所以没有人来敲门。
叶文初推开房门,顿时笑了起来,喊八角道:“你看床上。”
叶俊不知道哪里弄了假发,套在木头上盖着被子,乍一看还真以为是睡了个人。
“三老爷费心思了。”八角笑着道,“下午是不是要换白头发?”
她说着,还真在被窝里找到了白头发。
叶文初也乐了半天。
换了衣服,刚坐下来休息,马玲拍着门喊道:“师父,我来接您了。”
八角给开了门,马玲一边走一边兴奋地问道:“师父,先生说您今天下午去衙门报道,我特意来接您。”
“让你们先生费心思了。”叶文初打了哈欠,“他上午怎么没有来药行?”
马玲道:“先生上午出门去了,也才回衙门。”
“他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先生总出去的。他身边的乘风也是,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马玲挠着头想,“不过先生都会准时准点的回来。”
“什么点?”
“吃饭的点啊,先生不在外面吃饭,还说喜欢吃鲁夫人做的饭菜,”马玲跟着叶文初身后,小声道,“鲁夫人烧菜齁死了,先生口真重。”
上次吃饭他很清淡啊,叶文初狐疑。
三个人到衙门。
守门的青桐看见叶文初,脸一红,将两扇门都给她开了。
“平时就给我开一扇,重色轻友!”马玲骂完,就收到了来自叶文初疑惑的眼神,她顿时作揖道,“师父我错了,我就是想表达您美丽而已。”
叶文初道:“不会说话就多读书吧。”
马玲揩了点汗珠子,将翘起来的刘海抹平。
“四小姐。”鲁志杰正从后衙出来,后面跟着提着冰镇酸梅汤的鲁夫人,夫妻二人一起和她打招呼。
叶文初施礼,道:“我来衙门报道,以后还请大人和夫人多多关照。”
“今天天气热,快去屋里坐会儿。”鲁夫人道,“酸梅汤我放井水了镇了一上午了,很解暑。”
叶文初应是:“那我有口福了。”
就在这时,沈翼从院中出来。叶文初打量沈翼,他气色不错神态也很平静,不像是出去活动一上午的人。
做什么去了?
叶文初太好奇了。
“四小姐来的正巧了,”沈翼含笑看着她,“刚来个案件,胡莽有事,我陪四小姐去现场走一遭。”
沈翼说着,冲着鲁志杰夫妻打了招呼,就先出门走了。
叶文初看着沈翼的背影,忍不住问鲁志杰:“沈先生转职业了?”
“先生以后兼职捕快。”鲁志杰呵呵笑着道,想用自己纯真的微笑,无声地传递自己的无辜。
四小姐,我虽是官,可无论在衙门还是在家里,做主的人都不是我。
他也兼职?
叶文初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叮嘱鲁志杰:“大人下午得闲,将我月例定下来,比着沈先生就行。”
鲁志杰:“?”
比着沈先生?沈先生现在拿双倍的薪俸,都快比他高了。
“都该是有钱人,怎么都惦记衙门这点薪俸?”鲁志杰委屈的咕哝着。
叶文初出了侧门,沈翼在等她,他穿着一件浅色长衫,容色极好,叶文初赏心悦目,心情也找补了一些。
她扬眉问道:“昨晚,后面没有见到先生,您还好吗?”
沈翼将手中伞撑开:“我很好。关于筹钱的事,四小姐和叶老太爷商量出办法了吗?”
“没有。这事儿难翻篇。”叶文初问沈翼,“先生有办法吗?”
沈翼转过脸打量她。
叶文初没什么回避,冲着他挑了挑眉,补充道:“先生聪明,请先生赐教。”
叶家是肥肉,沈临川也是蓄意想吞的狐狸吗?叶文初的心思转过。
就在这时,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窃窃私语声传来,马玲问道:“一把伞两个人,还深情对视,什么情况?”
八角摇头:“不知道,小姐没告诉我。”说着又想起要维护小姐,不该和马玲编排小姐,“你可闭嘴吧,叭叭的瞎说。”
叶文初一怔,目光闪烁了两下。
“多谢。”她才明白,他刚才是递伞给她,她居然就直接走过来,和他共用了。
沈翼把伞给她,将前一个问题敷衍了事。
“先生一个书生当捕快,要是让刘兆平知道了,肯定会怀疑你的。到时候你家枣树上的大枣儿,可就难保了。”
沈翼拐进一条巷子,回头等她,巷子里风略过他衣角,浮动着的画面给他增添了亲和感,不对,他说话办事都很有亲和感,但叶文初不信。
她总觉得,在这人亲和从容的神态下,不知道是什么歪瓜裂枣。
他所表露的一切,都是假的。
沈翼看着她,很自信:“不会。我的枣谁也摘不走,且等着熟。”
叶文初挑眉,他的枣是什么?
两人走进深巷里,案发的院子就在里面。
人群围堵着的门是洞开着的,不大的院里,长着一棵桃树,此刻的桃树的横叉上挂着一根绳子,在绳子下方的地面上,倒着四块灰色的砖块,还躺着一个人。
是个十多岁的男孩,穿着鸦青色短褂和黑裤子,皮肤偏黄,身形消瘦,头发枯黄有些凌乱。
马玲和彭池认认真真去查看现场。
叶文初和沈翼各自在院中走了一圈。
叶文初在屋檐下刚坐稳,一侧也坐了个人。
她看过去,对方也看着她,她道:“太阳太晒了,我歇会儿。”
“我也觉得。”沈翼道。
太阳底下,忙忙碌碌,死去的男孩笔挺地躺着的。
门口看热闹的人,冲着屋檐坐着纳凉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不服气地对马玲道:“我们怎么不能进去?那两个闲人不是在里面了吗?”
马玲和彭池回过头去,就看到沈翼和叶文初正一脸闲适地在发呆。
马玲抹了一头的汗,冲着门口的说话的人道:“什么闲人,他们也是当差的。”
话落,她冲着那边过去,压着声音道:“师父,先生,您二位现在是当差呢,不是看热闹的。”
“先生去吧。”叶文初对沈翼道。
沈翼从善如流地指了指树下:“四小姐去看看死者,我去进屋里查看一番。”
“你,”叶文初要说话,马玲一把拖住她,“走吧,师父。这案子简单,死者是自杀,随便装装样子就行。”
叶文初凝眉:“自杀?”
“是啊,尸格上写着呢。”马玲道。
自杀吗?叶文初查看过绳子,研究了绳结,又蹲下来查看了死者的手,微有些疑惑。
马玲道:“死者叫王宝平,是隔壁桐庐巷里的孩子,今年十二岁,没有读书,平日就在巷子里玩。”
说着蹲在门口的四个十多岁的少年:“就是他们几个发现的,他们平时和死者玩的好。”
“仵作查验了,说是自杀,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个院子的户主姓刘,因为人不在从化,所以这个院子寻常是空关的。”
“这些孩子没事就会爬围墙进来,偷树上的桃子,还生火自己烤肉吃。”
十二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自杀?叶文初回头看墙边蹲着的,几个人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孩子们。
同伴死了还能伤心地哭一哭,是存着感情和良善的。
走到墙边,叶文初打量四个孩子,随便选了一个,问道:“你和王宝平关系很好吗?”
“是。我们没事的时候,都在一起玩。”但孩子问道,“姐姐也是差人?”
叶文初点头:“算是。”
男孩立刻起身,冲到她面前,急着道:“姐姐,宝平不会上吊的。”
叶文初扬眉:“你细说。”
“宝平很开朗,也从来不和我们吵架争东西。我被我爹打的时候,他还会宽解我。”
“昨天我看到一条船在招学徒,我们两个人准备去当水手,离开从化了。”
“可晚上他就上吊了,我、我想不通。”
男孩说着,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叶文初,想得到她的认同。
“我认为你分析的有道理,你继续。”叶文初道。
男孩受到了鼓励,立刻道:“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又道,“我、我还有怀疑的对象。”
“嗯,你说。”
“就是他娘,不对,是他的继母姚氏。”男孩道,“姚氏是笑面虎,几年前在巷子里,我曾经看到她打过宝平一巴掌,我告诉别人,别人都不信,说姚氏脾气好,不可能打宝平的。”
沈翼走了过来,视线滑过男孩,落在叶文初的身上:“有什么收获?”
叶文初复述了一遍,预备继续去摸鱼。
“那就是去王宝平家里走一趟。”沈翼喊她,“一起吧。”
叶文初眯眼看着他。
两人不急不慢地出去,彭池和马玲在吭哧吭哧地询问现场其他人。
“这孩子很孝顺,会心疼他爹娘,在家里什么事都做。”巷子里的大婶叹了口气,一脸的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上吊,年纪还这么小。”
马玲问道:“王宝平家人出门了吗?”
大婶应是,回道:“昨天临晚带着老大老三走的,留着宝平看门。”
马玲记录着,又冲着走在前面的两人,道:“师父,先生,王宝平家在这边。”
就见背着走的两个人拐道进了小巷。
“师父,先生。”马玲跑过来,擦着汗道,“这个案子您二位有什么看法吗?要是没有,就把尸体收了,等他家里回来,交接一下就行了。”
“反正是自杀,没什么可查的。”
“不着急,等死者的家里人回来再说。”叶文初对马玲道,“反正你今天也没有别的案子。”
马玲一脸的惊愕,彭池问道:“四小姐莫不是觉得案子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沈翼道,“一些细节需要核实。”
叶文初颔首。
他杀缢死,死者一般都有反抗,所以脖子上都有留下痕迹,除非死者在这之前就已经晕了……但如果晕了,凶手将他搬运过来,衣服和身上一定有不同程度的褶皱和擦痕。
但是,这个死者太干净了,遗容也很平静。
“这世上的事很难说的清楚,看着像自杀,说不定是他杀呢。”
马玲和彭池一愣一愣的。
怎么他们明明没做什么事,却为什么知道了这么多?
他们忙的一头汗,啥也没有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