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祎庭沫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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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钦醒来后, 江翊将信拿给他看。

    “你明天下午去看看吧。”江翊道。

    封钦点点头, “虽是假的, 但也得做做样子。”

    “现在正是宫中不宁的时候, 你入宫万事要当心。再跟母妃说一下,在玥美人出事之前,你和襄王都少进宫, 以免遭算计。”江翊提醒。

    虽说皇子进宫请安与其他嫔妃并不会有什么接触,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真有心算计也不好躲。相信贞贵妃是能理解的。

    “好。那过两天咱们去庄子上住一阵吧。在京中不入宫请安说不过去。去城郊好些。”封钦道。

    “嗯。”做戏要做全, 庄子倒也是个好去处。

    次日,吃过早饭后,封钦和江翊回了平南将军府。

    府上的人都在正厅等着了。

    封钦和江翊给江恒德和江羡芝行了礼,至此算是全了成亲的所有礼数。

    “快起来。”江恒德笑道。

    两个人落座后,下人送上茶水。

    别人还没开口, 江月婵便道:“二哥的气色可比在府上好多了呢。”

    这话一般是说婚后,有丈夫疼爱的女子的。放在江翊身上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江翊和封钦都明白, 他们根本没圆房,这话听着就有些假了。

    江翊微微点点头,“妹妹过奖。”

    江羡芝不满江月婵多话,但今天是好日子, 她也不指责江月婵, 也就当没听见, 问封钦:“翊儿在府上还得力吗?”

    “很好。府上的事都交给江翊了, 我倒落得清闲。”封钦笑道。

    江羡芝点点头,“能帮上王爷一二,我便放心了。翊儿,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跟我去看看吧。让你父亲招呼王爷。”

    “是。”江翊起身扶上江羡芝。

    封钦知道这是江羡芝要私下问江翊情况,一般女儿家会直接去内院跟长辈说话儿,江翊是男子,只得找个理由带他出去。

    到了清云院,江羡芝挥退了左右,拉着封钦坐到塌上,问:“在王府可还舒心?”

    江翊微笑道:“嗯,都很好。现在府上的事都交给我了,有些琐碎,我慢慢来就是了。平时有什么事,王爷也不瞒我。贞贵妃和定督侯那边我也都去过了,都是好相与的,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江羡芝也松了口气,“咱们家没出过男妻,你们男子相处与女子不同,我那些夫妻之道想来也是不合适的。但有一样,无论与谁于适用,那就是谦让。夫妻相处,难免会有口角,让一让,忍一忍,小事化了也就算了。真吵起来了,太伤感情。那是王爷,从小娇惯着养出来的,让王爷退让,太难了。成长的环境不同,对事物的理解也就不同。而你只能用家里教你的,去与王爷相处。所以忍的得是你,让的也得是你。”

    不是她苛刻,而是到了江翊这个位置,她不得不去提点的,这话说着是不好听,却也是为江翊的以后着想。

    “是,我明白。”江翊应着。

    姑母的话突然让他想明白一事——封钦曾经的种种,除了性格之外,还有成长环境的原因。他对封钦的利用深恶痛绝,而在封钦看来,可能是再平常不过的,甚至可以说是身为皇子的生存之道。

    对他来说,封钦曾经是错的,可对于跟封钦站在一跳船上的人来说,却是不得不做的。所以这事不是用对错去评价的,只是他作为当事人,痛恨封钦的作法而已,但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这事未必是错的。他就从来没有利用过别人吗?他就真的完全纯善吗?其实也未必,只是有的是无伤大雅,有的是伤人彻底罢了。

    而现在,他跟封钦上了一条船,恨归恨,有些东西却也是不得不为之。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江羡芝掩嘴笑道,江翊发呆,她想着可能是疲累了。至于为何疲累,自然是不好说出口的。

    江翊回过神,微笑道:“没事。”

    江翊越是这样说,又没有个理由,她就更确定自己是想对了。心下也觉得另一半是男是女真的不重要,会疼江翊的才是要紧的。

    江羡芝笑说:“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多说了。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跟姑母说,姑母毕竟是过来人,能给你提些建议。”

    “好。”江翊微笑着点点头,“府上这几日还好吗?”

    “挺好的。你这结了门贵亲,想与你父亲攀关系的人也变多了。不过你知道你父亲的,平时不大管事,但只要事关你和度儿,那精明的一个顶俩儿,所以谁都没理,整天在家避世呢。”

    “也是辛苦父亲了。现在咱们家的身份和地位也敏感多了,虽说定督侯放了兵权,但王爷和正旗将军都是有能力的。加上父亲和哥哥,皇上早晚会发现这们亲事其实更可怕。如今咱们跟王爷一脉已经连成一体了,凡事更要三思而后行。忍得一时,才有一世安宁。”江翊道。

    江羡芝是读过书的,自然比一般女子明白其中厉害,“你说的是。以后府上我也会再看严一些,你父亲那边今晚我也会提醒一二。”

    “好,那就劳烦姑母了。”

    “只要是为了你和度儿好,再累我都不觉得。”江羡芝笑着捏了捏江翊的脸,“对了,还有一事。”

    “您说。”

    “昨个月薇求着今天能不能让她和月婵同桌吃饭,说毕竟是一家人,如果她们连王爷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日后出门不识,也未免太给府上丢脸了。你父亲来问我。郭氏是姨娘,自然是不能上桌的。月婵和月薇是庶出,但若家里人都在,与哥夫同桌吃饭倒也是可以。不过我没一口答应,想问问你的意思再决定。”

    江翊不甚在意地道:“无妨,让她们一起吧。日后有没有机会路上遇到是两说,但让王爷认一认人也是好的。再者,王爷也是庶出,不会在意这个的。”

    “那好,我这就让人去安排了。”

    平南将军府的午饭准备得格外丰盛,他们也不知道封钦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些。

    江度给封钦倒酒。

    封钦笑道:“岳父、大哥,我就喝这一杯。”

    “是不是这酒不合王爷的胃口?我马上让人换。”江恒德道。

    封钦摆摆手头,“不是,我下午要入宫,带着酒气不好。再者,江翊不喜欢我喝酒,我基本不碰了。”

    江恒德哈哈一笑,说:“王爷可不能太惯着江翊了。”

    “无妨,他高兴我就高兴。”

    江翊给他夹了菜,封钦更高兴了,举起杯子道:“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江恒德和江度也干了,随后让下人给封钦上了茶。

    桌上人多,自然不是讨论正事的地方,所以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江月婵不时地在发呆,像是有什么心事。

    江月薇喝了几杯果酒,端起面前的芋头糕,袅袅娜娜地站起来,走到江翊身边,“我记得二哥是喜欢吃这个的,怎的摆到我面前了。”说着,将那盘芋头糕放到了江翊手边。

    这倒奇了,江月薇还在意起他喜欢吃什么了?再说,这芋头糕其实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就算不吃也不会惦念。不过都送来了,江翊也给她这个面子,道:“有劳妹妹。”

    江月薇盈盈一笑,身子一歪,按着额头就往封钦身上倒去。

    封钦作为习武之人,反应自然是极快的,立刻一偏身,江月薇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江羡芝赶紧起身过来看。

    江月薇又羞又恼,但掂量了一下还是没发作,只按着额头道:“多喝了两杯,有点晕了。”

    江翊接话道:“是我没接住,月薇没事吧?”

    就算封钦是故意不去扶也是正常的,哥夫跟小姨子,一个扑到另一个身上,实在不妥当,还不如摔地上。

    “还不赶紧把二小姐扶起来?”江羡芝道。

    丫鬟们赶紧走过去,把江月薇扶了起来。

    江羡芝回到自己的位子,“喝晕了就别起身了,让丫鬟去送就行了。”

    “是我大意了。”江月薇低着头,心里一阵恼怒,没想到这个律王爷居然这么不解风情,对江翊不是挺体贴周到的吗?

    江月婵掩嘴一笑,“妹妹说笑吧?咱们喝的可是果酒,平时妹妹连白酒都能喝上两杯的,怎么才喝了那么点果酒就醉了呢?”

    江月薇暗恨,面上佯装无事地道:“许是身体不适,不胜酒力了。”

    江月婵一脸明了,“身体不适就回屋休息吧,万一过了病气给王爷,咱们可担待不起。”

    江羡芝知道这两个姑娘怕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但又不好当着封钦的面训斥,便道:“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等江月薇反对,就冲江月薇的嬷嬷一招手。嬷嬷根本不敢得罪姑太太,赶紧上前去扶江月薇。

    江月薇无法,只得跟嬷嬷回去了。

    江羡芝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让厨房煮些醒酒汤给二小姐送去。”

    “是。”

    江恒德招呼道:“行了,别管那丫头,来,吃菜,吃菜。”

    吃完饭,封钦又小坐了一会儿,便留了江翊,自己进宫去了。

    贞贵妃听闻他来了,赶紧让叫了进来,笑道:“今天不是陪江翊回平南将军府吗?怎么过来了?”

    “母妃受伤,儿子怎能不来?”封钦坐到贞贵妃身边,“已经在平南将军府吃过午饭了,留了江翊在那儿,等我晚点去接他。”

    贞贵妃点点头,没提伤情,只道:“宋颀也是个能干的,如今我也能歇歇了。”

    “嗯,母妃辛苦多年,歇段时间也是好的。也许母妃这段时候会失去些东西,但早晚会再拿回来的,安宁最要紧。”

    “你说的对。我且偷偷懒,让别人忙去吧。”贞贵妃道:“不过我闲下来在琢磨,这玥美人的孩子无论是怎么没的,皇上肯定会出于补偿,对她更加珍爱,到时我们的地位可能会受威胁。”

    “那母妃的意思是……”

    “我们得找个人帮我们才行。”

    “母妃可有合适的人选?”

    “有,但她若不肯,我也不好难为她,只能另谋它法了。”

    “不知母妃说的是……”

    “青阳的母妃,懋妃。”

    封钦眉心一皱,“懋妃是因家中之事得罪了父皇才被打入冷宫,让她出来,可其之难?”

    “曾经皇上对她何其疼爱,我比你们清楚。而她当时尚还年轻,遇事冲动,才犯下大错,不得不将青阳托付于我。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她应该成长不少,而且为了青阳,为了家人的仇,她若有心,必定会拼上一拼。”贞贵妃道。

    她可不是什么天真少女,会以为懋妃到了这个年岁,还会觉得皇上是真爱她,有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放一放。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若把懋妃弄出来,两个人联手,必是百般有利的。

    “可让一个废妃出冷宫,谈何容易?”

    “只要她愿意,我就有办法。”贞贵妃自信一笑,“我现在出门不便,待过一日我好些了,再去看看她。”

    “那就辛苦母妃了。”

    苗玉微笑着走进来,道:“娘娘,王爷,青阳公主来了。”

    贞贵妃忙道:“快让她进来。”

    这些年,她一直对青阳视如己出,而青阳对她也是贴心小棉袄,是她两个儿子比不了的。

    “给母妃请安,六哥安好。”青阳向两人问安。

    “快起来,过来坐。”贞贵妃笑道。

    “是。”青阳起身坐到贞贵妃身边,问道:“母妃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这事他们并没有告诉青阳,不是信不过,而是觉得女儿家的,还是少知道这些麻烦事的好。日后成亲了,不得已而为之是一回事,现在教了,孩子少了些单纯性子是另外一回事。青阳毕竟是女子,日后嫁个好人,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就是最好的,莫要像她兄长们那样,操心太过,年少老成。

    “没事了,就是有些胀。过两天也就好了。”贞贵妃笑得满脸慈爱。

    青阳柔声道:“母妃日后可要格外当心,万万不要再受伤了,不然女儿可要担心死了。”

    “知道了,以后母妃定会当心。”

    青阳转头看向封钦,微笑道:“六哥,之前青阳身子不适,嫂子进宫请安,青阳也没来见,实在是失礼了。”

    “无妨,日后有得是机会。”封钦道。

    他不知道青阳是哪不舒服,但母妃既没提,也没有责怪或不满,那就是青阳真的不适,不便来见了。

    青阳是女子,每个月总有不适的几天,青阳又每次腹痛的厉害,贞贵妃也是心疼,这不正好赶上了,她就没让青阳硬挺着过来。而这事他也不好跟儿子说,只能含糊过了。也好在封钦不会追根究底女孩子家的事,也就这样了。

    贞贵妃拉着青阳的手,道:“现在一天比一天热了,你是最怕热的。我已经吩咐了内务府,你一热就给你用冰,还有什么想要的就跟我提,别委屈了自己。”

    “是,多谢母妃。”

    等时间差不多了,封钦便告退出宫了,临走时,才悄悄跟贞贵妃说了这段时间他会少来的想法。

    贞贵妃很赞同,让他回去的时候跟封业说一声。

    出了宫,封钦先去了襄王府把事情交代完,才去平南将军府接江翊。

    知道江翊在律王府过得很舒心,江家人对封钦更热情了。

    见时间已然不早,封钦也懒得折腾,索性在平南将军府又吃了晚饭才回去。

    封钦和江翊前脚刚走,后脚江月薇就撺掇郭姨娘去跟父亲说,让父亲去求了她给律王当侧妃,理由是江翊注定无子,律王肯定是要再纳妃妾延续香火的,那娶个不知根知底的,倒不如娶她。这样孩子也有江家的血脉,怎么都没跑出自家人去。

    郭氏想了想,觉得若真成了,江恒德肯定得给她抬位份,到时候,她可就不用再看江羡芝的脸色了。

    于是她便迫不及待地去跟江恒德提了。

    江恒德听后,眼睛瞪得溜圆,气得直喘气,最后恨极了,一巴掌扇到郭姨娘脸上,怒骂:“我怎么娶也你这么个丧门星,干什么什么不会,就会出馊主意!”

    郭姨娘没想到自己会被打,顿时哭起来,“老爷,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啊!”

    “为这个家好?我看你是想毁了这个家吧?!”江恒德恨不得再踢她几脚,“月薇去给律王当侧妃?你觉得律王是那么好相与的?她去了能不能活过三天都两说呢!”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看看月婵和月薇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姑娘家的居然主动给自己议亲,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还妄想做侧妃?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她们,我是绝对不会高嫁的。”有这样一个母亲,女儿高嫁后都是事,莫不如找个一般的人家,和和睦睦地过一生得了。

    “老爷,您不能这样对婵儿和薇儿啊!”郭姨娘声嘶力竭地道。女儿若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还有什么指望呢?

    “这是怎么了?”江羡芝来同江恒德商议回门礼的存放,没想到一进院门就听到郭氏在哭嚎。

    郭姨娘见江羡芝来了,有些怂。她知道江羡芝是不会帮她的,刚想圆上几句糊弄过去,江恒德就直接把事情全盘托出了。

    江羡芝惊得瞪大了眼睛,怒气一点也不比江恒德少,但修养让她不能动手。

    深吸了几口气,江羡芝淡漠地道:“郭姨娘怕是脑子不清楚了,大概是病了吧?病了就要好好医治,切不可到处走动耽误病情。刘嬷嬷,你们把郭姨娘送回院子去,再找几个得力的守好院门。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在病好之前,不许出院门半步。”

    “是!”刘嬷嬷应着,就带着几个婆子欲上前“扶”郭氏离开。

    郭姨娘颓然地坐在地上,心中一片灰败——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还不是江羡芝说得算吗?她这辈子,怕是完了……